江倦被灯光晃得遮了遮眼睛,“习惯了,这里的电费太贵,白住小惩的总不能再让他花钱,我在这里又不做什么,犯不着开灯。”
“你这人真是……不过也对,拿人手短,所以你还是赶快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江倦回头有些不解又理所当然地问:“难道拿你的就不手短了吗?”
“别总把我当成外人,我是你内人。”
那人干脆无视了这话,“下个月老房子就收拾好了,到时候我会搬回去的。”
萧始叹了口气,心知让他接受自己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急也没用,便先放下了这回事,把江倦扶到沙发边上,直接愣住了。
这房子窗明几净,里里外外整洁如新,连颗多余的灰尘都看不到,偏偏客厅的一小片区域显得很凌乱,被子胡乱卷在沙发上,茶几摆满了药盒药板,说明书落在地上,滚倒的药瓶颤巍巍立在桌沿,散了几颗药片在外面,盖子已经不知道哪儿去了,整个桌面几乎都被纸巾团和碎纱布堆满了,上面还有陈旧的血迹。
很显然,这才是江倦真正住的地方,萧始推开卧室门看了一眼,果然,床单上没有一丝褶皱,可见住在这里的日子,江倦除了浴室之类必用的设施之外,活动空间就仅限于此了,难怪他不需要开灯。
“好好的床不睡,非要睡沙发,你到底什么癖好这么爱折腾自己,又不是换不起床品,实在不行我帮你把床也换了。”
他知道江倦并不是嫌弃姜惩,恰恰相反,是怕别人嫌弃他自己。
萧始已经习惯了养伤那些日子里江倦日渐低下的生活自理能力,每天都追在屁股后面收拾被他祸害成一片狼藉的家里,活像带了个还不懂事的孩子,一见这场面头都大了,自觉帮他收拾起了房间。
清理了垃圾之后,他又开始收拾桌上的药,身为医生的职业病让他血压都升高了,“阿倦!我虽然说过布洛芬是非甾体类抗炎药物,不会产生依赖性,但你吃的量也太离谱了,还有这个是要避光保存的,散在外面药性会减弱的,那个已经过了保质期了,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他一时激动,扯着江倦的领子就把人拎了过来,那人迷迷糊糊地靠在他身上,反常的反应让他觉着有些不妙,一摸额头,烫的吓人。
萧始赶紧把卧室的床铺好,空调调暖,又从柜子里翻出了电热毯,拎着姜惩那套比江倦身型大了些的睡衣出来,把江倦剥了个干净。
那人用茫然涣散的眼神看了看他,滚烫的手抓住他解自己扣子的手,有气无力道:“你干什么……放开。”
“都烧成这样了还以为我要非礼你呢,你把我当混蛋,我还怕把小兄弟烫萎呢,把手拿开!”
江倦瞪了他一眼,便要把他往外推,萧始忙改口说软话:“别别别,我道歉,是我说错话了,跟你做我恨不得能一夜七次干上三天三夜,怎么会萎呢,吃袋鼠精也得站起来啊。你都烧成这样了,就别跟我较劲儿了,我不糟蹋你,我就给你换件睡衣。”
江倦推拒着不肯,说死都不让萧始碰,偏要自己换,后者无计可施,只好借口去调卧室温度避开了。
他心里琢磨,为什么江倦这么抗拒在他面前暴露身体,以前似乎不是这样的,即使是养伤那段日子,他也是宁可自己疼得要死都不肯让他帮忙换衣服,难道只是因为他恨自己?
还是说……
萧始拿出手机,从相册里翻出一张江倦奄奄一息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的照片,虽然身体被大片的血污浸染,但裸露的皮肤上还是能隐约看到遍布着许多淡色的凹陷性疤痕,呈圆孔状,直径只有几毫米,并且都是以两个为一组出现,距离约两公分。
——像是被某种动物啃咬的齿痕。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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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怕黑
萧始觉得江倦不算个邋遢的人,和姜惩那样有着禁欲系斯文败类的人设,整天西装名表切尔西,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gay味,活像沉迷约炮和n-p,寂寞难耐出来觅食的骚人不同,江倦平日总是一身低调的t恤帽衫长裤,工作时则是中规中矩的白衬衫和制服西裤,扣子永远系到最上面那一颗,穿衣打扮很整洁,像刚毕业的学生,不看脸的话就是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普通,在萧始心里至今还留有初见时那三分清纯通透,干净到他不忍染指。
之所以喜欢用姜惩来和江倦对比,是因为两人曾经相似,在无忧无虑的少年时非常相似,但多年来两人都发生了剧变,姜惩的变化至少在这个时间跨度内还是正常的,但江倦却是反复为自己塑造了几个不同的人格,始终没能找回真正的自己,相比之下悲剧百倍不止。
至于为什么会性情大变,落下了个喜欢祸害住处的毛病,萧始分析原因有二,从前他是没这个恶习的,在家是如此,后来和姜惩同居期间为了满足恋人的强迫症和轻微的洁癖,他也会把所有能看到的地方打扫的一尘不染,不过打从和那人分居以后就变了。
他曾为某部门执行过卧底任务,为了让自己看上去像个萎靡不振的瘾君子,不得不把自己折腾得面黄肌瘦,活像命不久矣了,从那之后可能就落下了这么个毛病。
第二个原因则是和动物的本能类似,每到寒冬来临前,兔子总会把柴草堆在洞穴里御寒保暖,这样能最大限度满足天性所需的安全感,此前萧始一直以为他只是被惯坏了才存心给自己找不痛快,直到发现这种无意识的“絮窝”行为往往带着需要藏身和被保护的意思。
江倦的变化大概是从卧底回来的时候开始的,前言萧始思及不忍,但这份心软产生在他心底的时间不久,是在姜惩愤然一拳打醒他时才幡然醒悟,只是不知如今补偿还来不来得及了……
听到脚步声,萧始收起手机,回身把江倦扶了进来,看着他连睡衣都把全部扣子系紧,好似缩在能最大限度保护他的堡垒里一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你也觉着我们两个在沙发上干地方有点小,所以主动进卧室了是吧,这么自觉,前夫不给面子就不好了。”
说着他把江倦拦腰抱了起来,那人伤腿弯折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闷哼。
“还疼?”
江倦皱着眉头,“你膝盖里要是打着钢钉能不疼?”
“这跟医生的手法也是有关的,所以我才劝你伤还没好别到处乱跑,万一碎骨没长好,左腿短一截儿的话,以后可就真成了瘸……嘶,不对啊,给你做手术的不是我吗?那肯定不可能是手法问题,是不是跑了之后又勉强自己复健了?离了我真是一点儿都不行……”
他絮絮叨叨地把江倦塞进暖乎乎的被窝里,后者不太老实,刚躺下就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萧始给他又盖了回去,他又不安生地掀了。
萧始觉着还挺新鲜的,那人似乎已经很久没这么逗过他了,正想开口调戏一番,忽见江倦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登时愣住了。
江倦烧的眼神迷离,意识却是清晰的,他无比清楚自己此刻在做什么,在触碰到对方那一刻也有些后悔。
萧始只觉体内燃起一股邪火乱蹿,他强压着冲动捏了捏江倦的脸颊,又爱又气咬牙切齿道:“前妻,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玩火是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欲、火、焚、身。”
“也可以玉石俱焚。”
江倦仰起头来深吸一口气,喉结在那玉一般惨白的颈子上打下一小片阴影,随着他下意识的动作而上下滑动,那在情人眼里简直就是cuī • qíng的烈药。
沉默半晌,江倦略有些喑哑地说道:“你该走了。”
萧始这下更气了,恶狠狠地勾起嘴角笑着,“欲拒还迎,还真有你的,这是在考验我的真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