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陆峥已经休假结束,回队里去了。哭过一场之后,陈错也觉得自己昨晚有些无理取闹了,但情绪发泄过后,心情明朗了不少。
陈错在家中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去医院看望李家友。小姑娘离开了那鬼地方后,情绪已经好了许多,加上复检虽然辛苦,但一点点恢复知觉的下肢,给了她无限希望。
陈错带了花过去,李家友还在花上嗅了嗅,对她露出明亮的笑容。这笑让陈错想告诉陆峥,他做的一切都有意义,他救了一个姑娘,一个曾经和他一样受苦,身在地狱的姑娘。
陆峥不止是在救一个人,也是救他自己,心理上的救赎,一切都是那么不一样。
离开的时候,李家友的母亲拉着她的手万千感谢,感谢她给她提供的几位媒体朋友的联系方式。如果不是有这个渠道,这件事也不会能成功被闹大,他们甚至连起诉学校都无法做到。
陈错心情就像一个气球,直线上升。她给陆峥编辑了长长的一条短信,在结尾处,她留了这样一句话,陆先生,愿你在今后的救人战场上,为国勇往直前,为我平平安安,你的软软,敬上。
陆峥把陈错带回家的那天,阳光正好。他拉着陈错的手,走过那铺着小石块的花园。花园里的植物,都是杨雪精心伺侯的,郁郁葱葱。
小时候陆峥时常带着小伙伴,将杨雪的植物糟践的不成形。杨雪被气得直哭,陆少坤出马,将陆峥打了一顿,押着他,让他给妈妈道歉。
其实小时候,虽然陆峥也怕陆少坤,但父子俩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坏。陆峥指了指好几处小时候留下的痕迹,渐渐的,他神色也沉了下来。
陆家是带花园的小别墅,建筑物有一定年纪了,翻新过几次,但许多东西,都留了下来,例如陆峥小时候给宠物狗亲自做的木屋,小篮球场,墙上他带着人胡乱涂鸦的画。
陆峥每次回来,都想例行公事一样吃完饭就走,根本不会停留太久。但这次带陈错来,倒能够好好看了。刚开始只是想分散陈错紧张的心情,到后来,往事浮上心头,难免深陷情绪。
陈错感觉到了,她重重地握了握陆峥的手,把人从回忆中拉了回来。陆峥看陈错,陈错拉着他的手,轻轻晃了一下,还拍拍他的肩膀,她是那么敏感,懂他的情绪,不用说太多,只用小动作,属于她的方式,温柔地安慰他。
杨雪静心准备丰盛的一桌,饭后,她拉着陈错到小房间去,给她翻了本相册,让她看陆峥小时候的样子。从陆峥年幼时,少年时,一路看过去。陆峥的模样一点点变化,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引得陈错看了又看,都快舍不得撒手了。
杨雪含笑望她,还给了她一枚手镯。据说是家传的,看起来很贵重。陈错没想收,哪知道杨雪竟然抛出惊人之语,她说陆峥都问他们要了户口本了,她能收。
陈错惊讶地瞪大眼,杨雪一看她表情,就明了自己好像说漏嘴了。她生硬地转移话题:“啊哦,那个可能是他们单位有用吧,阿姨我可能弄错了。”
陈错惊讶过后,倒淡定下来,配合着慌张的杨雪,说是,也老实地配合着杨雪,将那手镯戴到手上。
屋里是一对婆媳,屋外是对父子。陆少坤将陈错带来的礼物,一瓶酒,放进了酒柜里。陆峥端正坐在木沙发上,沉默地看着电视。
陆少坤偷看了眼儿子,在军队呆了这么些年,倒是将通身历练楚一身气势,刚强果断,爷们极了。儿子长成伟岸的大人了,马上也要娶妻成家了。
陆少坤扶着酒柜,无声地叹了口气。陆峥不是没感受到陆少坤在偷看他,但是他目不斜视,不回应,不说话,就全当这屋里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陆少坤走到放置茶具的桌前,将水烧开。客厅里唯一的声音,就是那热水咕咚咕咚冒开的声音,然后陆峥就听到,陆少坤闷闷地咳了几声,声音嘶哑,背也佝偻起来,捂着嘴,几缕夹杂着银丝的头发散了下来。
陆少坤狼狈地将茶饮下止咳,却反被呛到,搞得衣襟都湿了。他捂着嘴,憋着胸膛那汹涌的咳意,这时一张纸巾从旁边递了过来。
陆峥拿着纸,直到陆少坤接过,才低声道:“注意身体。”陆少坤有些惊讶,接过纸巾过后,擦擦嘴,又咳了几声。
陆峥坐回原处,继续看电视,全当无事发生。陆少坤立了一会,突然问:“要结婚的话,钱还够吗。”陆峥回他,够的。
陆少坤想说够个屁,结婚样样都要花钱,陆峥才从军校出来几年,攒的家底全拿去买房了,迫不及待就搬出去住,他就不信陆峥手上还有闲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