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应,沉睡之人总算安心,不再继续呼唤,蹙起的眉头也渐渐舒展,浅浅的呼吸声充斥在这一方帐帘之间。
夏桃正托着腮在外面的桌子上打瞌睡,今天该她守夜,陡然一个激灵她把自己给吓醒了。
醒来揉了揉眼睛,突然像是听到了说话声,她有些奇怪的望向室内。
“怎么好像听到有人说话?”夏桃自言自语,仔细一听那声音又没了。
但还是放心不下娘子,夏桃便起身走进室内,先去灯旁挑了挑灯芯,然后走至拔步床前,想掀开床帐看看娘子有没有打掀被盖。
然夏桃刚伸出手,还没看清内里,身体便如坠冰窟,下一瞬陡然失去了意识,双目无神的转身,回到了刚刚休憩的桌边坐下,双手规矩的放在桌子上,像极了一个被人控制的傀儡。
过了没多久,夏桃陡然回神,下意识搓了搓自己的双臂,一边望向窗口一边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冷?窗子没关好吗?”
话落又猛地顿住,夏桃皱了皱眉,她刚才打算做什么来着?哦对了,不是说去看看娘子吗!
夏桃猛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叹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忘事,随即起身步入内室。
全然不知就在她身边,有一个长身玉立的影子一直站在窗前透过她望向内室那密不透风的床幔。
沈思年刚刚附身了夏桃,他用夏桃的身体回忆起了一年前发生的事,也从中看到了一年前的景昭。
一年前,景昭十五岁,大好的及笄之年。
她比三年前与他分别之时长开了,像出水芙蓉,身姿婀娜,巧笑嫣然,从女孩变成了一个姑娘,也更美了。
他在死前没看到的她,都在夏桃的记忆中窥见。
那时她的身体还不像这般颓弱,脸颊上甚至还能看到一丝婴儿肥的影子,不像如今瘦削的只剩骨骼。
记忆中,她蹁跹的身影一闪而过,很快到了她得知自己回到洛阳的时刻。
无法知道其他,沈思年只能从夏桃的记忆中得知,他到了洛阳的那一天,他犹如至宝一般放在心上疼了六年的人,亲口说出不喜他眉心红痣,要与他解契断除关系的话来。
他眼睁睁的看着她撕毁了他们的婚书,还看到了她将他送给她的双鱼佩给了杀死他的那个小厮。
她对那个小厮说:“如果他不相信,便把这玉佩给他。”
沈思年没有再继续看下去,鬼魂会心死吗?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大约是心死了。
再没有什么比亲眼看到她不要他了的画面更加残忍的事了,他也再不用给她找理由了。
或许她没有想过要杀他,但她做的事无疑比杀了他更加残忍。
之所以对与他相貌相似的人这么好,想来是因为良心不安吧?
呵,良心不安,景氏昭昭,你也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