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片刻间发生的事,景珠手里还提着虎头灯,不曾抓住沈清河的衣袖,回过神来时她已被攒动的人群挤出了面具摊位的面前。
“沈清河!”景珠抬头四顾,慌乱的叫了一声,周围人群的个子都比她高,她连前路都看不见在哪儿。
人群的推挤更加激烈,似乎是那个小偷跑到了这里,有街边摊贩的摊位被人掀翻,热烫的栗子糕滚落在地,挂满灯笼的灯笼树轰然倒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让人听不见任何别的声音。
沈清河亦是心急如焚,他竟然将她弄丢了,真是该死!
被挤在人群里的景珠嘴里念着沈清河的名字,抬头眼神四处搜寻着他的身影,看到一个跟他戴着一样面具的人,她惊喜的立即推开人群挤了过去。
“沈清河!”冲到那人面前叫了他的名字,下一秒却被人毫不留情的推开,景珠摔到了地上,手里的虎头灯也掉了出去,火烛熄灭,脆弱的灯罩被来往的人踩碎。
不知道是哪里受了伤,身上有些疼,景珠却顾不上自己,只因在她的身后,同样一个跟大人走失的孩童拿着糖葫芦,坐在地上揉着眼睛哇哇大哭,而他身后的灯笼树正摇摇欲坠。
“小心!”景珠只顾得说上这么一句,便猛地冲上去将小孩纳入怀中。
闭上眼睛等待疼痛袭来,却没有疼痛的感觉,只听到人群中一声喧哗,随即重物落地的声音。
景珠刚刚睁开眼就被人拥入怀中。
“三娘!”沈清河切切实实的将人拥住,一颗悬着的心才缓缓落地,他只抱了她一下就把人松开,有些急切的想要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然而沈清河刚把人松开,景珠就再次扑进了他怀里,揪着他的衣襟不肯松手,像小兽一样小声啜泣着,像是吓坏了。
沈清河登时心乱如麻,自责万分,刚刚如果不是他看什么糖葫芦,也就不会把人弄丢了。
“没事了!没事了啊!”宽阔的手背抵着人背心轻拍,沈清河另一只手直接穿过人的腿弯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怀里小小的一只,蜷缩着身体,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重量。
沈清河抱着人就要走,急着回去查探她的伤势,埋在他胸前啜泣的人倏然抬起头来,“哎!那……那小孩儿怎么办?”
沈清河偏眸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大哭的小孩,恰好平安和红蕊听到变故寻了过来,沈清河便让平安看顾小孩儿,如果找不到人就把他送官府。
景珠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就注意她现在居然是被人抱着,两人姿态亲密,身体仿佛天生合契。
景珠不安的动了动,便感觉身子有些乏力,应该是刚刚太紧张现在突然松懈造成的无力感。
沈清河察觉到她的动作,一边稳步抱着她穿过人群,一边低头柔声安抚她道:“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来时的马车就停在一条安静的巷子里,沈清河抱着人上了车厢,将人放在座位上后,不知是按了哪里的按钮,车厢下面竟然弹出了一个小抽屉,里面是一些形状各异的瓶瓶罐罐。
“快让我看看,有哪里伤着了?”沈清河目光上下扫视着景珠的身体,衣摆遮蔽,实难辨认伤处。
刚刚还不觉得,这会儿到了安全的环境,手心的刺痛突然明显起来,景珠也没有隐瞒,伸出手臂摊开了自己的手心。
沈清河看着面前原本纤弱无暇,此时却突兀的染上一抹红痕的手心,狠狠皱了皱眉,随即不发一言的从抽屉里取了清理的器具和敷用的药物,动作轻柔的替景珠处理伤口。
男人低头垂眸,神态十分认真,甚至怕她疼还替她吹了吹伤口,潮湿的热气喷洒在手心有些痒,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男人立即抬头神情紧张道:“是不是弄疼你了?”
景珠摇了摇头,今日出行她本来打扮的漂漂亮亮,却因为这一场变故,此时发髻轻斜,衣衫凌乱,还受了伤,可谓是好生狼狈,连着情绪都有些低落起来。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抬眸就注意到正认真用纱布替她缠着伤口的男人,右肩上赫然有一道裂痕,破碎的衣物上还浸染着鲜红的血迹。
景珠眸子陡然一缩,紧张道:“你受伤了?”
沈清河跟随她的视线看过去,这才注意到自己肩上的伤口,应该是刚刚灯笼树砸到的。
他不甚在意的转过头道:“没事,小伤而已,我先送你回家,找医士看看。”
“可是你的伤口在流血!”景珠拧了拧眉,有些恼他满不在乎的口气。
沈清河眼眸微闪,顿了一下突然开口道:“三娘很担心我?”
景珠一愣,神情有些羞怯的闪躲,“你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能不担心吗?”
沈清河看着她羞怯的模样,呼吸微顿,突然就有些想得寸进尺,“说得也是,那三娘可愿为我处理伤口?”
“我,我吗?”景珠指着自己问。
“这车厢里除了你我可还有别人?”沈清河轻笑着反问。
景珠没有为别人处理过伤口,只是他是为自己受的伤,拒绝好像说不过去,而且他刚刚还替她处理了手心的伤。
“那,那好吧!”景珠犹豫着答应,随即看向他的肩头,“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沈清河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即手指摸向腰间玉带,轻轻解开。
景珠看着他动作,登时慌乱起来,“你你你脱衣服干嘛呀?”
沈清河眼眸微压,一脸无辜的凝视着她,“我伤在肩侧,不脱衣服,娘子如何能看清我的伤口?”
好像也是哦?景珠眼神纠结的看了看他的伤口,又望向他放在腰间的手。
沈清河却是动作一顿道:“罢了,我还是先送你回家吧!”
“不用,你解就是了!”景珠连忙道,说完又觉得又有些不妥,又微红着脸偏头避开了他解衣带的动作。
“好,我听娘子的。”沈清河语调轻扬,手中塔扣一松,腰带应声而落,修长的指尖搭在肩侧,轻轻一扯蓝色的外袍连着白色的深衣便落下了肩头,露出白皙却精壮的臂膀。
“娘子?”见景珠迟迟不肯转头过来,沈清河出言唤道。
“啊?哦。”景珠一转过头来便是一副美男轻解衣袍的场面,虽然只是略微露出了臂膀和胸脯,但松垮散乱的衣袍和这封闭逼仄的空间,总叫人万分的不自在。
景珠眼神不敢乱瞟,就盯着沈清河的伤口处。
沈清河见她终于肯抬眼看他,便动了动腿转过了身去,肩背上被烫伤的一大片伤口霎时映入景珠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