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的泪痕在暖玉般细腻莹白的脸庞上留下一道道水色,鬓发散乱,纤细的腿脚裸露在外,欺霜赛雪的肌肤上面一片斑驳的暧昧红痕,娇弱得令人无限怜惜。
赵妈将热水抬到屏风后,挂好干净的新衣,轻声走到床榻边,犹豫了片刻,低声说:“姑娘来的这些时日,世子爷都嘱咐我照顾姑娘。”
沈漪漪神情一凝,而后缓缓侧过身去,背对赵妈。
赵妈叹了口气,出去了。
门被掩上,许久之后,沈漪漪才赤着脚下地,艰难地走到浴桶旁。
她把整个身子都浸在浴桶中,反复搓洗身上的痕迹,直到把全身上下白嫩的肌肤都搓得通红。
翌日一早,赵妈又来敲门,沈漪漪一身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给她开门。
吉祥皱着眉走进来,责备地看向赵妈。
赵妈后背出了一层冷汗,瞄向衣槅上淡白长裙,那套裙子果然还好好儿在上头挂着,赵妈不解,不明白沈漪漪放着好衣服不穿为何偏要穿一身她的粗布衣裳。
吉祥亦是不解,不过孰是孰非他并不想分辨,既然世子是他的主人,那不论对错他都会站在主子的角度去考虑。
“这乡下果然山水灵气,看起来漪漪姑娘这一个月将养的气色还不错,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吉祥笑着表明了来意,“依依姑娘,世子爷命奴婢来接你回去了。”
话音刚落,沈漪漪忽而端起案几上滚烫的茶水泼了吉祥一脸,气得双手打颤,“你滚!”
这温软性子的小白兔泼辣起来倒也着实是令人难以消受。
早知不是个好差使,否则主子不会派他过来。
吉祥心中长叹一声,面上笑容不减,从怀里掏出汗巾擦了擦面上的水渍,继续和和气气地做低伏小道:“依依姑娘,世子爷知道这一个月委屈你了,只要你跟着奴婢回去,世子爷往后对姑娘的宠爱只会只增不减,依依姑娘,还望你莫要再耍小性子了。”
“我使性子?”
眼中的泪光又涌了上来,沈漪漪深吸了一口气才将泪意忍回去,“他是齐王世子,他是天潢贵胄,我是斗升小民,是他身边最卑贱的奴婢,所以他就可以拿我不当人吗?”
“喜欢我的时候留我在身边给他逗趣儿,可以随意地凌辱欺负,恼恨我的时候动辄威逼利诱,甚至差点要了我的性命,你管这叫做宠爱?”
吉祥苦口婆心道:“可世子爷也救了姑娘许多次那,韩永、齐王妃、二郎君、三郎君,甚至是王爷,都不曾动过姑娘一根汗毛,那是因为有世子在前头护着姑娘。”
“自姑娘搬入厢房以来,绫罗锦缎、锦衣玉食主子何曾短过姑娘一寸一毫?就姑娘身上着的那件比蝉翼还要轻薄的单丝罗,那可是连阿鸾姑娘都只得了一件做夏衣,而姑娘房中却一连拿了两匹……”
“远的不说,七夕那夜,主子本该陪着郑姑娘逛灯会,为了姑娘,主子抛下郑姑娘陪了姑娘一整夜,知道姑娘想家,还特特叫奴婢等人给姑娘备了一桌子的苏州菜……”
“这么说,我倒该对他感恩戴德了?”沈漪漪怒极反笑。
魏玹救她,又不是他心善白救她,而她甘心侍候他,也不过是因为心中仍旧存着一丝他玩腻了会放她离开给她自由的希望。
一开始若不是他,如今她早已离开齐王府,根本不会有后头的牵扯!
他把她说丢就丢,想起她了,又迫她献出清白的身子委曲求全,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狼狈地回去被魏玹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继续玩弄。
甚至一个不小心将命也给赔进去,死不瞑目,那倒不如便让她这般自生自灭算了!
小姑娘紧攥着帕子的指尖都泛着一层没有血色的白,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满是倔强与不屈。
吉祥犯了难,看来这姑娘是钻了牛角尖打定主意油盐不进了,这样拌嘴下去只怕到晚上人都请不回去。
一咬牙,吉祥只能使出杀手锏:“倘若姑娘不肯走,难不成要留在这乡下的庄子里住一辈子?姑娘可想清楚了,不走,一辈子都出不去,跟着奴婢回齐王府,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更何况,姑娘跟了世子爷这么久,应当也知道世子爷的脾气,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姑娘若执意与世子爷作对,那只能是自讨苦吃,到时候世子爷或许不舍得伤了姑娘,可姑娘身边亲近的人便未必能幸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