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桓玉心知此时硬闯没有胜算,冷冷地看了吉祥一眼走进屋里。
吉祥赶紧去了湛露榭,将此事告知主子,魏玹早就料到他会过来,平静地道:“去将他请过来。”
吉祥震惊。
吉祥回到那小院的时候,崔桓玉已经将后窗强行砸开跳了出去,侍卫一个个急得红了眼,满世界的找人。
他手里还拿着刀子!吉祥吓坏了!
崔桓玉一路直奔湛露榭。
他来过齐王府几次,有人认识他,有人不认识他,认识他的以为他是世子请过来的,不认识的本想上前问一问,他走得却是飞快,根本没有给人询问的机会。
是以这一路竟是畅通无阻,但凡有人敢拦他,他大喝一声,“我是你们世子妃的亲兄长,谁敢拦我!”
就这般红着眼闯进了屋里,屏风后,床榻旁,魏玹搅动着手中的一碗热粥散热,听到声响,他抬眸望了崔桓玉一眼,低声在怀中的女子耳旁轻轻说了一句。
沈漪漪长睫微颤,慢慢睁开双眼。
她瘦了许多,原本便大的杏眼愈发显得黑漆漆一片,雪腮上挂着一行晶莹的泪痕,满是委屈却强自隐忍地向屏风后寻去。
他自小娇生惯养,放在心尖尖的表妹,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一瞬间,崔桓玉的心犹如被刀剑洞穿一般的痛,他急步走上前去,兄妹二人四目相对,该有好一番衷情要诉。
魏玹放下手中的热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出去。
这几日,他几乎不眠不休,从没一天睡过好觉。
只要入梦,全都是她郁郁而终的模样。
吉祥见他神色虽平静,脸色却十分不对,手捂着心口,额上冒冷汗,以为他是旧伤复发,忙要过来扶他,魏玹却推开他走了过去。
魏玹怔怔地往前走着。
明明还没完全入冬,他却只觉双脚早已被冻得冰冷,麻木,寸步难行。
过了片刻,吉祥才听到那微冷的寒风中隐约传来主子沙哑疲惫的声音。
“告诉冯侧妃,明日的婚事,取消。”
“一切后果,我来负。”
作者有话说:
小黑屋结束了,惊不惊喜?
注:“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出自《金刚经》。
第76章
齐王世子两次婚事两次取消,若说第一次是事出有因,那么第二次呢?
这新妇子都快上花轿了,酒席也都摆好了,宾客们可都等着第二日来喝喜酒呢,怎么突然就来一句婚不成了,说不成就不成了?
据说退婚是女方退的婚,燕州刺史陈嗣早在婚前一个多月就派人往长安来送退婚书了,并非是陈嗣人不厚道,而是齐王世子不愿退婚,生生将婚期又推迟了一个月。
最终结果自然是没谈拢,陈嗣依旧强硬地退了婚。
怪不得也没见新妇子入京来,这齐王世子谁不知是圣人最宠爱的侄儿,齐王世子妃真要入京,齐王世子那不得敲锣打鼓十里红妆地把人给抬进齐王府里?
毕竟是临到婚期才退的婚,既然新妇子没有过错,那问题便只能出在这齐王世子身上了。
一时长安城中的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有人说齐王世子在外面养了外室,外室都抱着孩子跑到燕州刺史府撒野去了,新妇子脸皮薄儿,险些为此上了吊。
陈嗣为了外甥女的终身幸福无论如何也不肯忍下这屈辱,不惜退婚来保全外甥女的性命,当初齐王世子与郑氏女退婚也是为了这外室。
更有传闻说齐王世子之所以被退婚是因早年在战场上伤了根本,身患隐疾多年不愈,那陈嗣不知从何处得知这消息,一怒之下愤而退婚。
也有人说……
齐王府。
第二日,沈漪漪起得很早。
她没什么可收拾的,昨晚吉祥把她的户籍和卖身契、路引一并送来了,一大早起来沈漪漪换了一身崔桓玉给她新买的衣服,再将发髻绾成一个简单的妇人模样,便准备要离开。
春杏与朱樱苦劝无用,两人站在廊下抹泪儿,春杏仰着头拉住她,泪眼濛濛地道:“姑娘一定要走么,为什么不能留下来?世子,真的是很喜欢姑娘啊。”
沈漪漪看了一眼崔桓玉,崔桓玉知道她有话要嘱托,便轻轻点了点头,起身走了出去道:“我去看看马车准备好了没有。”
沈漪漪笑着为春杏将眼角的泪擦去,“莫哭了,这天底下本没有不散的宴席,该散的总是要散,这些时日我并非是给你与朱樱冷脸,你们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没有心思罢了。”
这还是几个月以来,她第一次展露笑颜,一扫先前的悒郁低落,笑容中布满了轻松与释然,整个人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春杏知道她是没法儿劝沈漪漪留下了,只哭着道:“我知道姑娘心里苦,如果离开能让姑娘好受,姑娘就走远一点,再也不要回长安来。”
沈漪漪环顾着这庭院中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清凉的水榭,亭子下养满了斑斓游鱼的鱼池,夏日墙架旁开得如火如荼的蔷薇丛,耳旁仿佛又响起她与阿鸾游戏时女孩子们清脆的欢笑声,还有……
朱樱抱着小乖乖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小乖乖愈发大了,朱樱一个人单手抱不过来,几乎是扑到了沈漪漪的怀中,吓得朱樱一身冷汗,生怕小乖乖扑到沈漪漪的肚子。
哪知小乖乖极有分寸地抱住沈漪漪的小臂,而后蹭到她的身上,在沈漪漪的怀中温顺地喵喵叫唤着,蔚蓝色的瞳孔急切地看着她,似乎是担心主人将她抛弃一走了之。
沈漪漪抚摸着小乖乖柔顺的毛发,默默地看了她几眼,狠心将她送还给朱樱道:“照顾好它,我将它托付给你了。”
“姑娘,把小乖乖带走吧!”朱樱追过来乞求:“这猫儿通人性,你生病的时候它便一直在你身边守着,若是你走了,它指不定该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