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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2 / 2)

见少年愈发僵硬,她眉眼不自觉染上雀跃之色,忍不住说道:“你再笑一下。”

少年呆滞地看着促狭的小娘子,双耳通红,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羞的,讷讷了半日,才生硬一笑。

却不想,小娘子如葱白般的手指突然戳到了他的脸上,他反倒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地大退了两步,那双狭长的眼眸几乎要竖起来,“沈娘子?”

沈月溪略微心虚地将自己的手指藏到背后去,着实是她太好奇于这张冷冽到冷情的脸上怎就生了一对这般可爱的梨涡,便不知不觉将手伸了出去,她所认识的裴衍洲从未在她面前笑过——

当然,那时裴衍洲即便在她面前露出这样一对梨涡,她也不敢拿手指去戳。

她佯装着咳嗽了一声,半侧着微红的脸庞,道:“失礼了,我还以为你脸上有东西,才……”

她转过去的时候,没有发现少年看着她的目光深沉,在她重新转过头来的瞬间,少年迅速低下头去,遮掩住自己眼中的光芒。

年少的裴衍洲如同一个被吓着的小可怜一般地杵在那里,沈月溪觉得好笑之余,又觉得自己有些落井下石,实在是不该。

幸得喜枝拿着厚实的袄子过来,同她说话,化解了她那点尴尬。

裴衍洲离开沈府的时候,雪已经停了,他吃得很饱,身子是热腾腾的,面颊上还带着被少女指尖点过的炙热。

在沈月溪看不到的地方,他将那件少女赠予他的袄子轻手轻脚地叠好,犹如抱宝贝一般地抱回来。

黝黑乞儿见到他抱着袄子回来,羡慕地便要伸出手去摸一把,裴衍洲灵活地一闪,便躲开了他的手。

“阿厌,这天寒地冻的,你咋不穿?”他不解地问道。

裴衍洲没有理他,小心翼翼地将袄子藏好,回头对黝黑乞儿说道:“往后,我便不叫裴厌了,你叫我裴衍洲。”

“你这是遇贵人了?又是改名又是拿衣服的?”黝黑乞儿吃惊地问道。

裴衍洲矜持地点点头,眼中难得地有了柔光,她于他从来都是贵人。

“那……你还要去生死场吗?那是要出人命的地方,既然遇了贵人就不要去了,实在不行,我们去你前阵子所说的徐州,你有一身蛮力总能混口饭吃。”黝黑乞儿满是担心地说道。

“再等等……等我打一年的生死场。”裴衍洲淡淡地道。

“你当真不要命了?!”

裴衍洲没有解释,只在心里默默地说道:他要赚钱买金簪,再过一年,他放于心上的小娘子便要及笄了,束发贯簪,他想送她一根金簪,哪怕她不会戴,哪怕过了及笄之年,她便要许于他人为妻。

他一穷二白,唯一能做的便是拿命去搏,赚得一支赠予她的金簪。

第八章

沈月溪回屋脱去狐裘大衣时,只听得“哐哐”两声,便有两个银锭子从厚实的狐狸毛里滚了出来。

“咦?娘子最近可是掉钱了?”喜枝不甚在意地将银锭子捡起来,摆在沈月溪的梳妆台上。

有好些回,沈月溪在外掉了东西,那些东西又都自个儿回到了她的面前,一开始她与喜枝都会觉得惊奇,等到次数多了,便也见怪不怪了。

沈月溪怔怔地盯着那两锭银子,她不合时宜地想到了那个遇到了两次的乞儿,那是裴衍洲吗?——定是她想多了,如今的裴衍洲也不过是个弱小乞儿,哪有能力帮她追回丢失之物?

何况这几日她并未掉东西,只除了昨日去兴国寺算命的时候出了二十两银子……

定是她想多了!

今日遇到裴衍洲不过是意外罢了,纵他们少年便相识,可他往后是有大志向的,而自己只想平安到老、守住沈家这一亩三分地罢了,大抵动如参商,不会再有瓜葛。

沈月溪不愿再胡思乱想,拿出王半仙所给的《九九养息大法》细细研读,叫自己静下心来。

接下来几日,沈月溪依旧在沈府门口摆摊舍饭,直至腊月初八,都没有再看到裴衍洲,她心底多少松了一口气,就此再不想见,与他、与她都是皆大欢喜。

初八这日,沈家收了门口的舍饭摊子,沈月溪与沈南冲一起食过腊八粥后,孙嬷嬷前来告别。

孙嬷嬷道:“老身离开京都已近一年,如今年关将至,也该回去看看了。”

沈南冲没有留孙嬷嬷,只客套说了几句,又让周伯备了厚礼与马车,护送孙嬷嬷回京都。

沈月溪却是知道,前世孙嬷嬷是过了年才回的京都,而孙嬷嬷离去不久,梁家便来求亲了,一想到这些,她那双明亮的眸子难得暗沉了下来。

“阿月这是怎么了?”沈南冲见女儿的眉间有几分忧色,笑着说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有聚便有散,这是免不了的。便是父女,也终有分别之时。”

“可是我不想和阿耶离别。”沈月溪轻声说道。

“孩子气了。”沈南冲并未放在心上,“孙嬷嬷走了也好,你少些约束。”

正说着,便听下人来报林五娘来了。

林五娘是汾东主簿林鸿嘉之女,大名林惠兰,排行第五,亦是沈月溪的闺中密友。

“你与林五娘若是要外出,记得带上几个侍卫。”沈南冲并不干涉女儿家之间的事,只吩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林惠兰见沈月溪小脸红润有光,比之从前姿色更甚,只等沈南冲一走,便迫不及待地打趣起好友,啧啧了两声:“听闻你前阵子病了,特意来看你,怎看你这面色像三月桃花一般,越发润泽了。”

“你少取笑我。”沈月溪见到许久未见的好友,脸上笑容深了不少,但林惠兰却是发现少女的笑容矜持而收敛,若说以前的沈月溪是娇艳不掩的海棠,那么现在她便半开半合的白芍药,温婉脱俗,自有华美。

林惠兰不疑有他,只是暗暗乍舌,这京中来的教养嬷嬷果然厉害,这才几日便将沈月溪教得这般规矩。她与沈月溪年纪相仿,她的阿娘自是也为她请了教养嬷嬷,只是她姊妹多,几人一道受教,管束不若孙嬷嬷对沈月溪那般严谨。

林惠兰左右张望了一下,小声问道:“你那位孙嬷嬷今日可在?”

见沈月溪摇摇头,她面上一喜,问道:“那你今日可能出去?如宴楼来了个新的说书先生,说是掌柜重金从京都请来的,我听我阿兄说,那说书先生能一边敲着无忧鼓,一边娓娓道来,引人入胜,你要不要与我一道去听听?”

沈月溪状若无意地问道:“是不是今日你阿兄也要去如宴楼?你也不怕被你阿兄逮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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