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内儿臂粗细的喜烛无声燃烧着,陈文茵穿着宽大的喜袍端坐在床上,衣袖垂下来,盖住她紧紧相握的双手。
寝殿内还有很多命妇喜婆,她极力坐得笔直端庄,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生怕被人轻看了去。
一双小手紧紧交握着,白嫩的掌心慢慢渗出细密的汗。
这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从此她从父母疼爱的闺阁女儿变为执掌一门中馈繁衍子息撑起门楣的妇人,她的心中充满期待而又无比忐忑。
不知过了多久,李洵走了进来,喜婆们立时忙开了,唱祝词,递喜称。
李洵挑开她的盖头,当遮住了视线的红色被挑开之后,陈文茵看到了她俊朗无双的夫君。
他细致温柔,俊逸出尘,权势滔天。
从此以后他们是彼此在世上最亲密的人。
陈文茵害羞地笑。
喜婆用绑了红绸的剪刀剪下二人各一缕发,再用红绳捆在一处放入荷包,交由宫人好生保管。
李洵看着那一束发,问:“这是何意?”
喜婆笑道:“殿下和太子妃结发为夫妻,从此不论生死,恩爱不移。”
结发为夫妻,恩爱不移。
李洵垂眸看着红色的荷包,半晌未语,直到宫女捧着荷包退下,另有宫人倒满合卺酒,跪于二人面前,双手将托盘举过头顶:“请殿下、娘娘共饮合卺酒。”
烛光摇曳,暖暖的光从她头顶洒下来,她含羞带俏看她。
眉眼含情,樱唇欲语还羞。
似芍药芬芳,如牡丹富丽。
他看得噤声,呼吸似乎都下意识屏住。
李洵于是看到,眼前的人成了他少年时每天晚上都会入梦的人。
这个场景他梦到过很多次。
那个人穿着大红的吉服,在烛光中袅袅婷婷地走向他,妍丽柔媚地对他粲然而笑。
李洵望着陈文茵一动不动,周遭的喜婆见了,只当他和别的毛头小子一般,看到新娘子就走不动道了,纷纷掩唇偷笑。
陈文茵听得窃笑声,脸上绯红更甚,柔声提醒他:“殿下。”
李洵回神,眸中红色簇拥的那张脸在艳靡烛火下猝然消散。
他看着身侧的太子妃,眸中的温度与华彩随即消失,他又成了那个冷冰冰的储君。
李洵端起一只白玉杯,陈文茵则端过另一只,交臂饮下。
结发、合卺、唱吉礼成后,礼官带着内侍喜婆一并退下。
李洵挥挥手,让留在内殿的宫人也退去了。
烛火高燃,寝殿之内,只余新婚夫妇二人。
陈文茵不胜酒力,一杯合卺酒便让她有了几分醉意。
她和殿下各坐一端,等着他走过来。
嬷嬷跟她说过今夜会发生什么,她害羞着、忐忑着、等待着。
可他一直不来,她便不敢乱动,顶着沉甸甸的凤冠端坐在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