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兰点头笑笑,意思就是不需要她再去煮饭了。
“陶大人的意思民女明白了。”
陶典道:“这事是我们的疏忽。正巧府衙旁的丰禾坊空出了一间铺子,两层小楼,前屋可以做买卖,后面有个小院,铺子就坐立在正东门的街边,距离东市也进,出城也方便。那房子是咱们刘大人的,他说先为你们免去两年租子,你们一家人暂且搬去,凭着苗姑娘的手艺,年后可以在那开间食肆。城外修建民宅的工人,若愿意去你那吃饭,你可以做些成本低的饭食,管饱就行。”
苗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真……真的吗?”她激动得声音都发颤。
陶典笑道:“自然是真的,刘大人亲自吩咐下来的,让我特地来告诉你们。”
张翠玉高兴得咧嘴直笑,露出一口大牙花:“民妇一家感谢刘大人,感谢陶大人,你们可真是活青天啊!”
她一边笑着道谢,一边拱手作揖,朝着陶典叩拜。
陶典抬手:“张大娘不必多礼。”
在苗兰给工人做饭期间,年轻的小火都称张翠玉为张大娘,因而陶典便按照城外工人对她的称呼,称呼一声“张大娘”,倒也不是他喊张翠玉为大娘。
论年纪,陶典五十三岁,比张翠玉大了将近二十岁,张翠玉都能喊陶典一声叔。
“张大娘”不过就是一个尊称罢了。
苗兰很激动,高兴得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她正计划年后在岷州开间食肆,却不料直接就有了现成的,地段好,还能免去两年租金,又有府衙做后台,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高兴之余,她又不免有些担心。
因为她一直坚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陶大人,可是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陶典捋了捋胡须:“你这丫头,人不大点,鬼精鬼精的,想的倒是多。”他笑呵呵道,“不用你们做什么大事,只要你把食肆好好经营起来,让那些来岷州的流民能定心,把这里当成真正的家,这就是对刘大人最好的回报。”
苗兰眉头微蹙,有些不解:“这……我开食肆,如何能让流民定心?”
陶典道:“原本我和刘大人都没想到这一层,这主意还是杨司户提出来的。城外修建民宅,他是监工,整日在城外与那些工人们在一起,连早饭和午饭都是和工人一起吃的。你给工人做饭的那十来天,杨司户也天天吃你做的饭。那些个工人吃了你做的饭,在做活时,有事没事就说上几嘴,杨司户便听进了心里。”
工人们吃了苗兰做的饭食,有滋有味儿的,对生活越发有了盼头,干活也都更有劲儿了。
那些工人,一部分是岷州本地的穷苦人家,大多数都是外来流民。
逃难来到岷州的流民,他们都是在家乡实在活不下去了,逼不得已才来到这里,对这里并没多少乡土情怀,也没任何归属感,加上天下大乱,他们几乎都是本着活一天算一天的念头。
没斗志、对生活没有半点热情,每天如行尸走肉般混日子,混上一顿算一顿。
刘煜、陆无机和陶典等人,他们虽然都是好官,一心一意想要救民救世,他们拉建出来的班子也都是一帮真心为了百姓做事的人,想救民于水火,但若是底层的百姓麻木不仁,没有任何斗志,他们再努力也无济于事。
每个人都想活着,然而世道太乱,他们看不到任何希望,被迫变得麻木懦弱,只能如蝼蚁般苟且地活着。
刘煜和陶典他们,也想改变这些人,希望能激起他们的斗志,点燃他们的一腔热血,可却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杨照业是陶典的下属,辅佐陶典处理民政之事。
对于陶典他们讨论的事情,他是完全知情的。
在城外监工时,杨照业看到那些工人接连几日吃了苗兰做的饭菜后,精气神都不一样了,整个人容光焕发,有些性子外向的小伙,甚至还在做活时说起了玩笑。
说笑的那些人,有不少都是外来流民。他们不再沉闷,如雨过天晴般,脸上有了笑,对岷州这里也越发有了好感。
杨照业将所看所听之事,如数汇报给了陶典,然后陶典又上报给了刘煜。
停工后,刘煜召集陆无机和陶典,以及杨照业等属官,对此事进行了一番商定。
恰在这时,城外一半的工人要求把两顿饭折合成钱。
于是刘煜便决定,将自己在丰禾坊东门的一间铺子给出来,让苗兰开食肆。
除此之外,刘煜还准备每逢初一十五,由府衙提供食材,让苗兰做些食物分发给那些流民。
人一旦有了盼头,有了念想,才会更有斗志。对一个地方有了热忱的爱,才会拼尽一切护住这里。
苗兰听完陶典说的话后,心里对岷州府衙这帮人越发感到钦佩。
她啪啪拍了两巴掌,由衷的赞道:“厉害,各位大人真是厉害,民女甚是钦佩。”
陶典笑了声:“不知苗姑娘意下如何,可愿意帮我们一把?”
苗兰心底越发佩服了,心想不愧是岷州的二把手,像陶典这样的人,若生在太平盛世,做丞相都是够格的。
谦逊、心思敏捷,做事也很有大局观。
还不等她说话,张翠玉便欣然答应:“愿意愿意,陶大人我们很愿意。哈哈哈,这天大的好事,谁能不愿意?”
“你们应了便好,下午张大娘和苗姑娘若没事,便到府衙一趟,杨司户带你们去丰禾坊看铺子。开食肆都需要置办些什么,你们尽管提。”
张翠玉感动得热泪盈眶,再三感谢。
苗兰也一连的道谢,陶典摆摆手,交代完便离开了。
吃过午饭,苗兰便开始炸丸子,她打算下午去衙门时,就把萝卜丸子带过去,送给府衙那几个大人。
别人都为自己提供便利了,那她更应该人情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