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浅浅的抬了抬眼皮,就极其倦怠的又瘫软了下去。
卫南寻想了想只好先不回城,在郊外寻个没人的地方,让人休息睡够了,再回去。
可是去哪里呢?
距离此地不远的地方,有一座荒庙,平时很少有人会去,卫南寻当初曾在此地借宿过一夜,那一次是他怀着巨大的耻辱心来到盛京城为质,知道前方就是盛京城,和卫南寻却一步也不想再靠近。
那一次,在这个破庙里,他甚至想过结束自己这没用的生命。
就这样死在荒庙里,不也是很好的吗?
但是,在草堆上睡了一夜,卫南寻忽然就想开了,他还有万万人的血海深仇,他不能这么轻易的闭上眼睛。
复仇,从那一刻开始就成了他心底最深的执念。
卫南寻将人从马上背了下来,破庙还是那时他来过的样子,荒芜零乱到处都是灰尘,可是好在他没有人。
卫南寻将人放在草堆上,又想起以前在庙的后面还有个小灶台,他将外衣盖在苏扬舲的身上,看着此时此刻虚弱疲惫的人,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听他的,为什么要任他胡闹折腾。
长长叹息一声之后,卫南寻摸索着向后面走着,小灶台还在,就连旁边的柴火也还维持着它曾经的模样。
卫南寻抽了几根木柴扔了进去,还是要烧点热水给苏扬舲擦试一下,再让他睡个安稳觉。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一切就都过去了吧。
第96章
◇
领兵
这一觉睡了有多长,苏扬舲根本就记不清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见一片金黄洒了进来,照在他的脸上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当他试图起身时,才感觉到身上的绵软无力。
昨夜的记忆仿佛潮水一般涌进了他的脑袋里面,那些个疯狂又激烈的画面冲击着他的心脏。
他微微低头,摸了摸左胸口,好像真的没那么痛了,原来还可以用这种方式来疗伤。
“你醒了?”
卫南寻只着了里衣,手里端着个沿口破了三四个口儿的陶碗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一看到他的半敞开的衣襟露出的大片雪白,夜晚里那些缠绵旖旎的画面就又浮现在眼前了。
仿若雪地里燃着炮仗一样,火星里夹杂着寒雪,时冷时热疯狂的冲击着他的大脑,让苏扬舲一时间还难以适应。
“这是哪?”
他涨红了脸,悄悄四下张望,入目间是片片的破败景致,一尊看不清眉眼的石像掩在密密麻麻的蛛网和稻草里,四根柱子上残留了星星点点的朱漆,而自己则躺在一堆干草之上。
“破庙,荒废挺久的了。”卫南寻把残缺的陶碗捧着放到了苏扬舲旁边,又从自己的衣衫上扯了一块布条下来,道:“我帮你擦擦,擦完你要是觉得可以了,我们就回去。”
苏扬舲配合的靠在草垛上,盯着卫南寻看,看着看着自己就笑了。
“咱俩这么狼狈,回去路上若是被熟人看见,怕是要被笑话的。”
“那怎么办?四皇子殿下?”
卫南寻将布条沾了些热水,轻轻擦拭苏扬舲的发际、鬓角,又从耳后一直擦到了脖颈上。
“要不……咱们先去买件衣服?”
苏扬舲被他炙热的气息包围着,难免想入非非,揉了揉酸疼的腰,试图尝试着站起来。
“穿成这样去街上买衣服?”
卫南寻笑着,又抓起他的左手,将小臂、手腕、和每一根手指都细细的擦了擦。
“也不是不行,就是……出来的挺急,身无分文。”
两人目光对了个正着,相视笑了起来。
是呀,哪次出门不是有人跟着付钱,他何时在身上带过这些黄白之物?
卫南寻望了望他红彤彤的脸颊,道:“还是直接回府里吧,反正你四皇子荒唐惯了,做什么事也不会让大家太吃惊。”
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是夸赞还是讽刺。
苏扬舲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点点头,时间已经不算早了,阳光甚至开始有些晒人。
盛京这个地方,说是四季,但其实春季很短暂,有时就是刚脱了厚重的冬装,就要换上轻薄的夏衣的,过渡的时间十分短暂。
可是这个春天对于苏扬舲来说,却是漫长而美好的。
走出破庙的时候,苏扬舲抬眸,迎着太阳,忽然就笑了,“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建个房子吧?”
卫南寻四下里望了望,没什么表情变化,点点头:“你高兴就行,还有什么要求吗?”
苏扬舲的眼眸亮晶晶的,映着太阳的白芒,随即伸手规划了一下破庙附近的一片荒地。
“这里,圈起来装个栅栏,可以养几只鸡崽,那里,把地拢一拢就能种些青菜鲜花,在远一点,那里,搭个木架子种上一颗葡萄树,门前还能种一棵杏树一棵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