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峘闻言,顺着次子所示垂眸看去,发现果然这蝴蝶停在自己右肩上,正好是斜对着弘业寺的大门。
他不由点了点头。
李征道:“二兄此言差矣,这蝴蝶对着哪道门,全看父皇朝着哪边,若父皇转个身,岂不又对着长生观了?”
李峘哈哈笑道:“如此说来,应是佛祖和道圣真君皆看见了朕的诚心,故而左右加持。”
他这样说了,李徽、李征也就不好再多言,于是又与众人纷纷从善如流地应和了两句。
然而这头话音刚落,那只蝴蝶却忽然从皇帝身上飞走了,但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又不偏不倚地朝着崔湛飞了过去,栖落在他肩上,一下一下,轻轻扇动着翅膀。
不仅是皇帝,就连崔昂看见都愣了愣,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反倒是崔湛,转息之间已想好了措辞,站出去向着皇帝礼道:“臣谢过圣上。”
“谢朕?”皇帝被他说得好奇起来,笑道,“元瑜谢朕什么?”
“臣将历满五年煞期,恰此时得天赐吉兆,”崔湛道,“都是圣上福泽庇佑。”
“哦——对对,”李峘连连点头,高兴道,“朕差点忘了你这事,看来我们崔少卿是要喜事将近了啊?哈哈哈!”
崔湛道:“愿借圣上金口吉言。”
李峘心里头高兴,嘴上也来得痛快,当即许诺道:“放心,就凭这蝴蝶的缘分,你这杯喜酒朕也喝定了。”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怎么回事?”李峘正在兴头上,听到远处传来吵嚷声,顿时心生不悦。
今日外场戍卫是由卫尉寺负责的,很快,就有禁卫过去得了消息回来,禀报道:“圣上,那边又有只蝴蝶飞来,落在了一个女郎的头上。”
李峘怔了下。
身后忽然传来了李衍带笑的声音,说道:“这可真是比我和我家王妃还有缘啊,若非是父皇的福泽,只怕崔少卿可没有这个天降的福气。”他说罢,又向着皇帝一礼,恭声道,“父皇开年得喜,必以福泽庇佑我大齐千秋万载——”
李衍此话一出,其他人哪里敢不应和,于是纷纷拱手施礼跟上。
李峘喜从心来,当即道:“把人带过来。”
不多时,禁卫就带着大气也不敢出的陶新荷走了过来。
崔昂看着便是一愣。
那只与崔湛身上几无二致的蝴蝶还仍停在她发间那朵绢花上,皇帝一看那还是朵佛花的样式,顿时更感天意之喜,却还是先问道:“你这花是自己做的?”
陶新荷这辈子哪里和这么高身份的人说过话,李峘这么一问,她已是紧张得不行,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不晓得和皇帝说话应该是个什么样的礼节,慌乱间,她其实下意识很想抬头去找找崔湛,但她又知道这时候不能去看他,于是强自镇定着,暗暗告诉自己:莫怕,他就在那里看着你。
于是深呼吸了两次之后,她也不去想什么礼节不礼节了,直接回道:“小女手拙,此花是崔夫人所赠。”
所有人都把她这话听得明明白白。
包括李峘和崔昂在内的不少人,第一反应都是立刻抬头去看崔夫人,然后发现崔家女眷那里今日是人人都戴了绢花。
人人都戴了绢花,偏偏就顺手给陶新荷的这朵引了蝴蝶来。
谁能不感叹一声天意?
而李峘听她说这花是崔湛的母亲所赠,更是再无疑惑,甚至连问都没问她是哪个士家的,便已哈哈笑道:“你这女娃,好福气啊!”
陶新荷有点点懵。
她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向皇帝施个大礼,但自己这个礼应该怎么施才标准她也不晓得,情急之下,她连忙鞠了个躬。
皇帝笑得更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