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绣皱眉:“怎么回事?他们去招蜂了?”
乡下地界儿的孩子,上山下河是常事,有时自做大将军,打死几条小蛇耀武扬威也是有的,不过这蜂倒是没人敢惹,这玩意儿一出动都是一群,追的人跑都没地儿跑。
“不能呢吧,善报叔家的那小子说,他们几个是在山脚下看麦子逮鸟雀,不知道哪来的蜂,起码百十来只,追着他们几个蛰,后来跳到河里憋了半天气才敢上来。”
荷香最是伶俐,声音也脆生生的,一番话说的活灵活现,仿佛真叫元绣看见当时情景似的。
“那几个孩子估计也被吓得够呛。”元绣听着都疼。
荷香点头:“可不是,说是以后都不敢去那边了,不过也万幸,他们脸虽肿了,但看着都不像是被毒蜂蜇的。”
“你去跟那几家说说,要不还是得去医馆瞧瞧。我下午带你爷去医馆,你就问问有没有一道去的,好歹抓点药,叫孩子少吃些痛。”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七章
荷香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又小跑着过去传话。
大人嘴上骂的再狠,看孩子这样也心疼,也不说什么钱不钱的,听元绣要去县里医馆,都领着孩子过来了。
几个孩子一个个脸肿的跟发面馒头似的,也不知道被蛰了多少下,脸都肿成这样了,疼也肯定疼,鼻涕眼泪一起淌,看着凄惨好笑。
赵大胜被这事儿一乱,原本怕得很,这下也没那么慌了,套了骡车招呼村里人上车,几个孩子一边抽气一边被抱上去。
这些野蜂无毒,也是万幸。若是遇着马蜂,两三只便能蛰死一头牛的。
几个孩子本来痛的龇牙咧嘴的,现下听到赵大胜过会儿竟要剖肉刮骨,一个个竟觉得身上被野蜂蛰的地方没那么痛了。
五个孩子坐了一排,还有功夫担心自家被蜂蜇的狗会不会死。
有个孩子也心善,一直缠着亲娘,嘴里念叨:“能把狗也带来叫大夫看看就好了。”
这话说的他娘就对着他的脑袋狠拍了一下,人都顾不上了还顾狗,若是真心疼家里小狗,往后别带出去调皮捣鬼。
江晏对元绣今儿便来了有些奇怪,待看到就后面一群脸肿得不像话的孩子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二十六就二十六,横竖也不差这一天,于是将叫赵大胜去隔间,他后一步拿着烈酒刀片进去了。
几个孩子见这架势,心有余悸地朝里间看了一眼,又看向准备给他们瞧伤的老江太医,不约而同打了个冷战,万幸这慈眉善目的大夫只是对他们笑笑,然后叫他们坐在诊案边。
先看过脸以后,又把了一番脉。
“万幸这野蜂没毒,往后切忌不要再撩这些野蜂了,若是招到胡蜂马蜂一类,便是神仙也难救。”江老太医半吓唬道。
几个跟来的大人听了,对这些孩子自然又是一番说道。
“这药粉回去以后放水和成泥,一天三次抹在伤口上,三日后这肿就差不多消了,若是想好的再快些,我便给你们配些消肿解毒的药。“
两家大人对视一眼,都摇摇头:“既然知道没什么事儿就好了,也合该叫这几个小子长长记性,大夫便开那药粉就够了,旁的倒不必了。”
听了大夫的话才真正得了保证,几个大人也都放下心。
元绣这会儿才想起来,车斗里还有早上铲的婆婆丁。
“这也是一味药……”
不等江太医说完,元绣就开口:“我特意送来可不是叫您炮成药的,我这一早铲的都是嫩叶子嫩茎,稍晚些时候用水掸一遍,再撒些油醋拌匀,既要做闲云野鹤,也要野菜相配不是?”
江太医哈哈大笑:“早先在京城致美楼吃过火腿炒婆婆丁,滋味儿甚美,不过这凉拌的倒是不曾尝过,今晚便来试试。”
元绣才来过,厨房都没什么菜,刚刚去看了一眼,新添了米菜,应该都是早上去买的。
“江老先生,咱们从前有旧,说来我如今都成了地主婆了,往后您家这菜也不必托给旁人,家中有人得闲便给您送一些。”
江太医也点头:“如此甚好,我便厚着脸皮应下了,姑娘妙手慧心,想来种的菜定然比别人家好吃得多。”
江太医也没说什么,隔间里面突然传出来一声痛呼,又连着几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一群人都倒吸一大口气,似乎这刀子动在自己身上了。
前头王善保一行实在挺不过去赵大胜的哀嚎,也随小药童坐到后院来了,方才江老大夫只收了三十文药钱,连诊费都免了,一行人知道这老大夫是好人,一个个也笑着说:“下回我们有功夫来县里,也给老先生送些菜尝尝,自家种的比不上大鱼大肉,胜在新鲜菜。”
几个孩子跟应声虫似的说:“是的是的,叫先生尝尝我们的菜。”
江老太医抚须又笑了一番,这几个好孩子都是懂礼数的。
里头赵大胜足足嚎了一下午,元绣也在院里转了一下午,虽相信江晏的医术,心里不免还是担心她爹,毕竟上了年纪。
江晏已经给他敷了止痛的药,又叫他混着烈酒饮了些麻药,虽有些作用,但毕竟是刮骨,还是痛的人受不住。
这腿一时半会儿肯定下不了地,元绣忍不住又庆幸幸好今儿跟来的人多,否则她还不知道要怎么把她爹弄回去。
里头情况如何谁也不知道,一直等到太阳落山,江晏菜满头大汗的推开门,江灵倒了热水给江晏净手。
“顽疾已除。”
江晏说出这四个字颇有些云淡风轻的意味,为了方便,他今儿穿的是一身白衣,未被罩袍笼住的地方依稀有些血迹,恰有清风吹过,灿色夕阳印在脸上,连带着整个人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元绣晃了晃神,有江晏这句话,想来应当没什么问题了,之后慢慢养伤时怕还得受一番痛,毕竟是真真切切将骨头上长的脓疮剜了的。
赵大胜此时躺在床上,脸色煞白,膝盖处用煮过的细棉裹得严严实实的,细棉上有些血迹渗出来。
江晏也跟在她后面进来,一边嘱咐道:“三日后过来换药,切忌不可碰水”
元绣点头,看他袖口还有身上也都沾了斑斑点点的血迹,难得沉默:“我爹这腿,从镇上看到府城,大夫都说不行了,多亏的你,如今好不容易寻到家人,实在不敢想再失去的滋味儿了。”
“姑娘宽心,我瞧赵伯中气十足,除了腿疾没别的毛病,如今腿疾也好了,必得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