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巨大的力量压了下来。
“沈指挥史,还求你网开一面,谢太初性命危在旦夕,放过我等,让我带他入山去倾星阁救治。不然他……”赵渊开口求道。
“网开一面。”沈逐似乎叹息了一声,“谁又会给我网开一面。”
那长枪冰冷的往前递出。
赵渊握着道魔双剑的手因为巨大的力量而发抖,那刺入他肩头的长枪并不急迫,缓缓的缓缓的深入血肉。
就在此时,段宝斋已抵,他大吼一声,手中朴刀已经砍了出去,与沈逐抖了几个回合,沈逐被逼退。
赵渊顿时脱力,手中双剑掉落在地,双手颤抖,半晌竟然无法合拢。血从他肩头涌出,洒落在积雪之上,成了斑斑的红梅。
他痛得发颤,护着身后的谢太初,抬头去看风雪中斗在一处的二人。
他们几个兄弟中,沈逐的武艺夯实,而段宝斋是个半桶水,赵渊与汤浩岚则手无缚鸡之力。
沈逐当年总是忧心忡忡。
“还是应该钻研些防身之术。”他道,“不然未来若遇险境怎么办?”
“有你老沈在,我们怕什么?哪里会有什么险境?”段宝斋笑嘻嘻的说。
玉衡楼上的推杯换盏误做了推心置腹。
火德真君庙中的义结金兰却误入歧途。
谁能想到,有一日,在京城中的那几个风流少年,要在这千里外的青城山中一决生死。
段宝斋的朴刀使的极好,比起他以前的半桶水,军中的日子早让他成长,架势不够,可杀意凛然。
竟在几个回合之内,将沈逐逼下了马。
剧烈的攻击中,他比起段宝斋的呼吸凌乱,更显淡定。
“我来找倾星阁,你们若现在退,看在曾经结义的份儿上,还可以不死。”他道。
段宝斋呸了一口道:“一个赵戟的走狗、舒梁的鹰犬,还敢在这里狂吠。收起你的假慈悲,汤浩岚死时你在哪里,先太子死后你做了什么?”
“……汤浩岚死在御门前,我便有心亦无力。先太子头颅是我砍下,可本就是舒梁察觉我有所动摇,逼我所作,我再没有回头路……我有苦衷。”
“你有苦衷。天下之人谁没有苦衷呢?”段宝斋笑了一声,有些灰心,“你的苦衷,应留给那些因你惨死之人去说。你应破开胸膛,将心肝取出,在他们面前哭泣求饶,让他们能谅解你的苦衷!那些施舍给我们这些所谓的兄弟的微小的关照和恩惠,不过是你认不清自己的本性。”
沈逐眉毛微微一颤。
彻底沉默了下来,着黑衣的身影,在漆黑的夜色中,与这片黑暗几乎融为一体。
雪变得密集,沙沙的落在地上。
雪地中,他缓缓拔出了腰间的绣春刀,又从马背上取下一面圆形金盾,左手牢牢握住。
他猛地用刀背敲打盾牌,大喝:“来战!”
段宝斋怎会拒绝,放下朴刀,从腰间拔出苗刀,双手紧握,已劈砍上去。比起之间的长兵器之斗,这次两人之间不过一丈距离,有些东西已经和刚才不同了。
分分合合之间,招招都带着杀意,毫无回转的杀意。
苗刀无数次砍在了盾牌上,在黑夜中发出巨大的声响,火花撕破了夜色,成了落雪中璀璨的白点,瞬息间照亮了两人的双眸。
没有人说话。
在神龛前发下的绝不背叛的誓言成了荒谬的笑话。
到最后,还能再说些什么。
愤怒充斥在胸腔,急需发泄,曾经的兄弟如今分外眼红,两个人之间的以命相杀变得更加的激烈,没有了招式、没有了格挡,只有杀招,至对方于死地的杀招。
像是两只狼,互相撕咬,遍体鳞伤。
终于,这漫长的折磨有了结果。
沈逐一脚踹倒了段宝斋,扑上去压住他的身体,绣春刀抬手,刀尖逼向他的眉心,他急促喘息着,哑着嗓子呵斥道:“求饶!求饶便让你活!”
段宝斋在地上奋力挣扎,可沈逐压着他的双臂,让他无法动弹,他转过脸来,破口大骂。
“沈逐,你承认吧,不过一个自私自利,彻头彻尾的小人。”
在雪映衬的黑夜里,他眼上的遮目落下,左眼深陷的眼窝,还有那狰狞伤疤,在黑暗的夜中不知道为何一清二楚。
沈逐一颤,杀意浇灭,有些东西逐渐回来了。
“你说得对。”他沙哑着说道,“我便是这样的人。一个商贾之子,却想着出人头地,投靠赵戟做了背信弃义之事。我背弃了忠义,辜负了兄弟。却还妄图高抬贵手施舍一丝恩惠……不过是虚伪的慈悲而已,于事无补。”
他苦笑了一声。
“我靠着这些,已位极人臣,坐拥无边权力,还幻想什么呢?我不是你,段宝斋,我能怎么办?我已手染鲜血,我无路可走!”
说完这话,他猛的敲击段宝斋的太阳穴。
段宝斋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沈逐喘息了片刻,缓缓站了起来,手提绣春刀朝着赵渊走去:“我在青城山搜索近半月,倾星阁之地依旧未知。开霁,说出倾星阁的具体位置,我便放你们走。”
“我不知道。”赵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