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浮动,吹落了一片院子里的腊梅,寂静无声,芳香漂浮在空气中。
霍酒词一点点扯着衣袖,心头闪过许多次那句话,也逼到了嘴边。
卫焚朝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霍酒词,眸光愈发朦胧。“酒酒,喊我一声哥哥吧。”
!
霍酒词震惊,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劈下,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鼻尖酸涩汹涌,泪水一下子便溢出了眼眶。
她借着水雾弥漫的目光看卫焚朝,他依旧靠着柱子,面上罩着昏黄的光。
“不愿意?”他挑起长眉,嘴角却勾起了弧度。
“哥哥。”她哽咽地喊他。
刚喊完,她便落入了一个清凉的怀抱,冷得哆嗦。时值冬日,纵然今年的冬日不怎么冷,可卫焚朝穿得单薄。
“真是个听话的好妹妹。”卫焚朝收紧手,眷恋地抚着霍酒词的长发。
他舍不得离开,舍不得霍酒词。但卫江昶下的毒也是真毒,他寻遍卫江昶的住处也没找到解药。另一方面,他觉得解了毒也并非好事。按照他的性子,他绝不会让霍酒词嫁给裴知逸。
因为那点肮脏的心思。
他看得出,她是真心喜欢裴知逸,倘若他做了什么,她一定会憎恨他。
第58章我要走了
“哥哥。”霍酒词又喊了一声。前一句,她喊得还不大自然,这一句就自然多了。
原来她真有个哥哥。
转念一想,她开始明白母亲做的那些奇怪举动。他们这类人生来就被认定是不祥之物,通常会被送去祭河祭山。
猜都用不猜,当年爹爹和娘亲定是拿他去当祭品了。爹爹那样的性子,哪儿能容忍哥哥的存在。
怪不得,哥哥会说那样的话。“按你的意思,只有他们能作践我的身子?”
他是知道的吧,知道自己被亲生父母送去当祭品。所以他恨爹娘,甚至毁了手腕上的胎记。
虽然她不晓得他为何会变成卫江昶的儿子,但他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必然是吃了不少苦。念及此,她由衷心疼他。
如此一想,霍酒词手上便抱得紧,“哥哥,这些年你……”
卫焚朝听出了她话中的心疼,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故作轻松道:“今晚是你的新婚之夜,说点开心的。”
“哥哥,你能不能不走?爹娘不在了,我只有你一个亲人。”没说几句,霍酒词颤着双肩掉下泪来。
她实在太渴望亲人了。
她也不明白,为何他们才刚相认,他就要走,而且今日还是她成亲的日子。
卫焚朝感受到身前的湿意,柔声安慰道:“哭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等我的病治好了,我连夜赶回来。”
说罢,他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这毛病好不了了,除非投胎去下一世。
不知道下一世,他还不会遇见她,还会不会是她哥哥。
“不,我不要你走。你那么有钱,请神医到帝都来不好么,为何要亲自去找。”霍酒词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倘若没有神医呢?”
卫焚朝心口苦涩,嘴上却说得轻佻,“真治不好的话我就不回来了。酒酒,我是个男人,要面子的。再说,我还想尝尝男欢女爱的滋味呢。”
霍酒词紧紧交握着双手,撒娇似的喊了一句,“哥哥。”好不容易才发现自己有个哥哥,她怎么舍得让他离开。“我有许多话要对你说,过几日,过几日你再走吧。你看你,都瘦成纸了,如何经得起长途跋涉。这样,我先给你调理身子,等你的身子好些了,你再去寻神医。成吗?”
“傻妹妹,你哭也留不住我,还是省些眼泪吧。”卫焚朝果断拒绝了她。话一出口,他苍白的面上更加苍白。“时候不早,你该进去了。以后,你就是太子妃,再以后,还是皇后,是天底下最高贵的女人。”
他嘴上说着让霍酒词进去,手上却没放,依旧抱得很紧。
霍酒词慢慢抽泣着,她这么劝也留不住他,看来,他是真的很想治好自己的病。她不想他走,然而有些话她又不能直说。
两人相交时间不长,她之人还算了解他。他是随性的人,会一时兴起听她的话,也会不留情面地拒绝她。最后,她妥协了。“那你答应我,以后绝不再吃寒石散。”
“我已经很久没吃了。”卫焚朝用长指抚着她的长发,温柔又不厌其烦,似要记住这个感觉。
他每说一字,霍酒词都觉得心口难受。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他走,瓮声瓮气道:“我不管,你治不好也得回来。”
“那可不行。”卫焚朝嘴角浮起一丝死寂的笑意,“我非要治好了才回来,这个神医不好便找下一个,下一个,再下一个,总有一个能治。”
霍酒词不悦地皱起眉头,这么说就是无底洞,谁都算不到何时他们才会再见。她仰起头,含泪问:“面子比亲妹妹重要么?”
“是。”卫焚朝果断道。他低下头,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的亲妹妹,红衣凤冠,佳人梨花带雨的模样更美。“男人好面子,你夫君也一样,不信你问他试试。”
“哥哥。”这说的是什么话。霍酒词气恼地用脑袋捶了一下卫焚朝。
今晚,是大胤太子成亲的日子,东宫里热闹地很,宾客喧哗,而蜿蜒的长廊里却是最静的,静得有一丝冷。
“这身衣裳要九百两银子,别把眼泪鼻涕蹭jsg上去。”卫焚朝松了松手,低声道:“爹娘在贠州,你有空去见见他们。”
“什么?”霍酒词正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乍然听到这一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爹娘没死,我救了他们,不过爹的脑子坏了。”想想,卫焚朝还是将霍同庆与潘氏的事说了出来。
终究,他还是不愿看到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