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支书来的当天,穆冰莹看到父亲的态度,心里很难受,并且怪过父亲,但这个时候听父亲说真正同意上族谱的原因,知道父亲也是为了她想,她心里就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了,语气一直放得很和缓。
董桂红推了推丈夫,“你别想那么多了,与其去指望别人,不如自己多干点活,手里多攒点钱,要是有一天小顾和小顾家里人对待莹莹不好了,就让莹莹离婚,把她带回家我们自己养,不就成了?”
“我看小顾不是那样的人,人品能力摆在那,我看亲家也不是那样的人。”王雨娟插嘴,“爸,您说得是有道理,但是您都把事往最坏的方面想了,您怎么不想,小顾一辈子不会变,莹莹一结婚就生两三个健健康康的孩子,日子和和美美呢?”
穆德厚露出笑容,“那当然是最好了,莹莹,收拾收拾,爸妈今天不上工,陪你一起去村支部,去公社开证明。”
穆冰莹笑了,全家都笑了。
“我也不去上工了。”穆江波说完,王雨娟也跟着点头,“我们也跟去看看,等莹莹开完证明,我们再去地里干活。”
“都不去了,村支书就得找家里来了,那不是更好?”
董桂红笑着站起来收拾碗筷,全家跟着起身,帮忙收拾。
……
上工铃铛摇完了,社员们都按点上工了,村子里静了下来。
穆家人没去上工,村支书也没找上门。
全家人又在家里等了一会,才一起往村支部走。
“村支书不在,骑自行车走了,不知道忙什么。”
穆家人都做好了村支书不肯开证明,要吵一架的准备了,没想到根本找不到村支书人。
村里村外找了好几圈了,都不见人影。
董桂红看向女儿,“莹莹,是说好了到村支部再接着聊?”
“是啊。”穆冰莹都走累了,坐在村支部椅子上,“妈,先在这边等一会吧,可能是临时有事被叫走了。”
“也是,他巴不得做成的事,怎么可能躲起来,再说,躲起来又有什么用,应该是去忙了。”
董桂红招呼全家人坐下,不打算回家,想在今天上午把证明给开了。
一家人在村支部等了好一会,听到外面传来自行车的声音。
壮壮立马冲了出去,又冲了进来,“三爷爷来了。”
“总算回来了。”董桂红走到门口,看着外面停车的人,“说好的开证明,你跑哪里去了。”
虽然前些天村支书头发都被董桂红薅掉了,现在头皮上还有一块疤,没长出来新头发,但是见了面,村支书没有摆一点脸色。
当然,这也是因为穆冰莹要结婚了,否则不会这么算了,起码得去找董桂红要十个鸡蛋才能罢休。
“我是村支书,一天还能就一件事啊,什么都不干,坐在这等着你?”
村支书走进办公室,看到穆德厚,打了声招呼,又看向穆冰莹,“冰莹啊冰莹,我看我说再多也都是浪费口舌,这个族谱,你是真不想上。”
穆冰莹笑了笑,没有说话。
穆德厚掏了烟,拿出一根递过去,“德勇,孩子不想上,上了也起不到作用,万一真逼着她上,她恼了,那不但一点好都指望不上,还得落不少坏。”
村支书将烟接了过去,脸色不但不算差,还带着点笑,“是吗?我还能指望点好吗?”
董桂红笑着道:“想要指望点好,你肯定得把孩子哄开心了,别说她这么大的人,就是壮壮这么大的孩子,你也得买块糖让他高兴了,他才能听你话,帮你干点事都。”
“说的是啊。”村支书绕到办公桌后面,把烟放到桌子边缘,从抽屉里拿出笔跟纸,“不能耽误孩子结婚,上族谱的事以后再说,我先给冰莹的结婚证明给开了。”
穆家人没想到这么顺利,愣了片刻,高兴露出笑容。
穆冰莹反倒微微皱了皱眉,觉得事情有些古怪,早上看村支书的态度,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同意给开证明了。
几分钟后,村支书不但开好了证明,还把自行车借出来了,让穆江波骑车带着穆冰莹去公社。
家里人倒是很开心,穆冰莹坐在自行车后座,哪怕手里拿着证明,心情依然没能轻松起来,总觉得不应该这么顺利。
到了公社,下了车,穆江波看妹妹拧着眉头,“怎么了?哪里不对?”
穆冰莹摇了摇头,都到公社门口了,真要有什么事,进去就知道了。
进了公社不到十分钟,兄妹俩便出来了,手上的结婚证明依然只有村支书盖的章,没有公社添的新章。
找不着人。
又是找不着人。
穆江波感到莫名其妙,“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不见了。”
穆冰莹捏着纸张,暂时也没有头绪,她就知道不可能这么顺利。
但是目前来说,村支书的表现没有任何问题。
不知道公社主任是真的恰好出去忙了,还是有什么人在里面捣鬼。
这个捣鬼的人,究竟是村支书,还是公社副书记的儿子常文栋,或者是李红姝和她妈胡艳秋,一时半会她也确定不了。
“先回去吧?”穆江波准备去推车,刚才里面的亲戚已经说了,公社主任去县里参加培训大会,起码要两三天才能回来。
看妹妹没跟着走,穆江波又走了回去,“就算等两三天也没事,小顾不是最早要三天才能回来,就算等他来了,再来开证明也不迟,盖个章一两分钟的事,只要村里把这个证明开了,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穆冰莹深吸一口气吐出,“哥,你忘了常文栋了吗,我担心他又在背后搞些小动作。”
“他?他能怎么搞?”穆江波觉得不太可能,“就算他爸是公社副书记,也没权利卡着社员结婚证明,他要真敢这么做,我就去县里,去市里,去省里告他,哪怕花钱找报社,都要把这事给捅到上面去,看他这乌纱帽还能不能保得住。”
听到这话,穆冰莹脑子突然清明了,“对,就是这样,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