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担心飞机,我是担心你!”杏奈拿起千临涯递过来的白开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期间老奸巨猾的眼睛一直在他和麻理两人间飘来飘去,好像已经发现了什么。
千临涯有点心虚。上次在她眼皮底下,跟她女儿双脚交缠,总感觉被她发现了点端倪。
喝完了水,杏奈道:“上次在新宿御苑,你做了好大事啊?我都看到新闻了。最近我那个圈子里,你都成了热门话题呢?到底怎么回事啊?”
原来,她此来的真正目的,恐怕还是探听野点茶会的事。
千临涯稍微放下心来,给两人讲述了野点茶会的种种经过,他是如何考虑,池田又如何发难,自己又如何应对,最后如何点茶……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听得两人惊叹连连。
说完这事后,千临涯又趁机提了茶怀石的事情,正好问问菊池杏奈有没有解决办法。
“一时的解决办法倒是有,可撑不来很久,”菊池杏奈皱眉道,“我让附近的料理店帮忙准备也可以,但这样能有什么利润点?也不是长久之计。”
听到“利润点”这个词,千临涯又萌生了新的想法,他打开手机,调出预约软件,道:“对了,杏奈桑,我可以把单场茶会的价格调低啊!这样不就能采用简便的茶点了?”
他原来的定价过高,那是包含高档茶怀石的价格。现在既然做不到,直接下调价格不就好了?想到这一点,千临涯暗呼自己脑子僵硬,这么简单的办法,居然这么久都没想到。
菊池杏奈却连连摇头:“不行。”
“不行?”
“不行。”菊池杏奈说,“你居然不知道?”
“知道什么?”
“你现在的价位,已经是最低价位了,”菊池杏奈说,“再调低,新宿茶联可不会答应。”
“新宿茶联?新宿茶联是什么?”千临涯满脑子问号。
菊池杏奈按住了额头:“我忘了你还没真正进入茶道圈。听好,茶室的定价,是不能由自己随便定的,如果一家茶室定价过低,会引起挤兑和恶性竞争,之后大家就都不值钱了,所以,定价权是由当地茶联掌握的,你的無待庵也不例外。”
千临涯不满:“我愿意定低价,消费者乐意就好了,新宿茶联又能把我怎样?”
“摘牌,褫夺茶人身份,贬为一般商人,”菊池杏奈摊开双手,“所以说不要把茶人的世界想得太简单了。”
千临涯大为震惊:“他们有这个权利吗?不是由《侘》的编委会来定茶人等级的吗?”
“茶联也是编委会的一部分啊,”菊池杏奈叹气道,“新宿茶联全称:新宿区《侘》刊素材编纂供给处暨茶人商事联合会。”
千临涯的表情顿时变得很难看:“我的茶室开了这么久,可从来没有接触过他们的人。”
“那这就有点意思,一般你这样的身份,应该经常联系才对,”菊池杏奈道,思索了一阵,恍然大悟道,“哦,我懂了,可能是因为新宿茶联主席的缘故。”
“新宿茶联主席?谁?”
“小堀远山。”
“不认识。”
“他认识你,”菊池杏奈眯着眼,样子好像狐狸,“提示一,小堀这个姓,你想到谁?”
“小堀远州?”千临涯问道。
小堀远州,是德川家光的茶头,远州流创立者,同时也是一方大名。
“bingo!”杏奈拍手道,“小堀远山是现任小堀家的家元。提示二,他同时也是织部流的当主。”
“织部流?古田重然?”千临涯又道。
古田重然,织部流创立者,乃是茶圣千利休的徒弟,也被千利休称为“唯一能继承我茶道的弟子”。
小堀远州,正是古田重然的弟子。
“既是织部流的当主,也是小堀流的家元,这位小堀远山,来头很大啊,”千临涯点头道,“等等……他不会就是因为这400年前的一句话,对我不服气吧?”
“bingo!”菊池杏奈再次拍手笑,“但凡织部流的人,又怎么会对‘四千家’服气?”
号称唯一能继承千利休衣钵的弟子,最后茶道的荣光却还是集中在了他的几个儿子身上,也难怪织部流对四千家不服气。
不过,这位织部流的当主,能为了400年前的事情愤慨至今,也算是个奇葩了。
千临涯有点气短。
“好了,我也该走了。”菊池杏奈站了起来,腿后短裤下,留下了榻榻米的印子,“麻理要换洗的衣服和行李都留下了,我继续去享受我的假期了,拜拜。”
“妈!”旁边一直挂机的菊池麻理站起来,红着脸又惊又喜。母亲的安排虽然奇怪,她却半句话都不敢说,生怕对方回心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