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舌头一起被护送到了第八军的临时驻地,旧武汉B1区的一处临时军事堡垒。舌头在这里得到了良好的照顾,骨折的地方上了夹板,吃过阿司匹林后,感染也在逐渐消退。
不过我的待遇就没有那么好了,我被绑了起来,穿上了拘束衣,嘴巴上还带着嘴套,尽管舌头告诉他们我不会咬人,但他们的信任显然没有这么廉价。
这支部队是来丧尸区执行机密任务的,沿途嫌猎人窝点碍事,顺手进行清剿。
舌头告知我们的来历后,军方表示送舌头回去是乐意之至,但是送我回去不太可能,但舌头再三强调,我是拯救世界的关键后,他们表示,没有任何人能带丧尸进人类区,除非获得三军总司令的同意。
于是,他们搬来一台卫星电话,拨通了上级电话后,层层转接,最后,舌头直接和第八军的军长通上了电话。
那边一接上电话,就用非常强硬的语气说:“我很忙,我只给这通意料之外的电话预留的5分钟的时间,希望你长话短说。”
舌头马上说:“领导!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我和我的丧尸朋友拥有一个拯救世界的秘密!我希望能用这个秘密换取一个让它进入A区的机会!”
电话那头说:“那当然是不行的。如果拯救一次世界就要让一只丧尸进入人类区,那人类区现在早就尸满为患了。”
舌头说:“那或者这样,这次将要轰炸整个B区,能不能在轰炸期间,让我的朋友去别的地方避一避?去别的丧尸区都行。”
“不行。”那头说,“这次轰炸的目的,就是为了尽可能多的杀灭B区已知的丧尸,这里既然有一只,为什么不消灭?”
舌头咬咬牙:“那拯救世界的秘密我就不会……”
“我对如何拯救世界不感兴趣,”那边说,“命令就是命令。”
“您都不听一下是什么样的秘密吗?”舌头有些绝望。
“不用听,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我每天都要听几百个拯救世界的秘密。无非是哪里找到了不会被丧尸咬的人,或者是发现了一种可以暂时缓解丧尸病症状的药。这样的秘密我们指挥部里有一大堆,如果你的秘密差不多的话,我建议你不要浪费时间。”
舌头沉默了。
她彻底绝望了。
沉默了大概十秒,那边说:“5分钟还没到,不过你好像没有话了,那么我挂了。”
说罢,电话果断传出忙音。
站在一旁的第三军士兵耸了耸肩:“所以?”
舌头看了看我,我看了看舌头。
“如果他不能进A区,那我也不去。”舌头说。
舌头和我从装甲车上下来后,一个人从装甲车上探出头:“这里没有猎人窝点,周围的丧尸也比较友善,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
舌头冲他挥了挥手:“谢谢!”
装甲车离开了,我看着舌头:“叽里咕噜?(怎么办?)”
舌头说:“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我说,难道不是你知道怎么办,才选择不去A区的吗?
她说,别把我想得这么有城府,我才23岁。
我说,那你为什么不去?
她说,为了义气,你懂吗?
我不懂。
我说,所以,现在我们都没有办法去A区了,对吧?
她说,对。
我们辗转一百公里,想了这么多办法,见证了这么多的死亡,到最后,目的地没了,感觉这24个小时的出生入死成了一个玩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点想笑。
我说,所以,我们现在哪儿都不用去了?
舌头说,对。
我说,就连躺下来也可以?
说罢,我躺在了马路上。
舌头也躺在了马路上,说:对。
我们躺在地上,两个人都笑了起来,比上次丧尸博士还在的时候笑得更崩溃。
我问,离轰炸还有多少时间?
她看了看手表,说,只剩5个小时了。
我看着天空中飘过的云,惊讶的发现,我已经很久没有抬头看过天了。
成为丧尸后,我们不是在满地找食物,就是低头漫无目的地徘徊,居然从来没有机会好好看过天空。
舌头问我,你还是人的时候,你是干什么的?
我说,我不记得了,我们变成丧尸后,就忘了以前是干什么的了。你呢?你在人类区是怎么生活的?你们需要工作吗?
舌头说,在人类区,也没什么生活,当然得工作,整个人类区,上到司令,下到平头百姓,每个人都得工作。不工作的人,就没有钱花。
我说,钱可以买罐头吗?
她说,钱可以买任何东西。任何东西。
我说,人腿也可以买到吗?
出乎我的意料的是,她很坚定地说,能。
我听了很震惊,我说,那钱可真是个好东西,只要工作就能有钱,那你们工作肯定很快乐。
舌头变得愁眉苦脸起来:“想多了,钱虽然是好东西,但不够花。”
我说你军方的人应该很赚钱才对啊?整个人类区,不是都由军方控制吗?
她说,是由军方上头那些人控制。只有穷人的孩子才会当我这样冲锋在前的小兵。
她给我算了算她的开支,有房租,有水电费,食物、衣服、娱乐……她算得我头都晕了,我从来没想过,一个人类想活下去居然这么麻烦。
我哪儿都可以住,从来不洗澡,所以不需要水电,工作服都是工厂发的也没找我们要钱。除了罐头,我什么都不需要用钱买。
最后我说,恕我直言,你们人类的这个“钱”,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买得到”,而是“什么东西都得花钱买”。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是的。不过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什么都得花钱买吗?还不都是因为你们丧尸?
我有点心虚: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