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好似堕入了深渊,又仿佛置身于混沌的无垠宇宙。
四周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不知从何时开始,一个诡异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开始在耳边窃窃私语。
那是一种令人心底发麻的语调,在传唱着古老的歌谣。
忘川无法听懂这些言语,但他却心有灵犀一般,能够幻想出言语中描绘的一切。
在那被时光遗忘的记忆长河,万物陷入死寂。
群星黯淡的宇宙,至高之神的心,犹如黑洞。
一声声沉鸣,试图唤醒永生的血肉。
偷窃命运的贼,疯狂逃窜……
画面在忘川脑海里一遍遍回闪,他不禁骇然色变,竭尽所能使自己保持清醒。
这一瞬间,整个身体如若被抽干,只剩下一张累得筋疲力尽的皮囊,在苦苦支撑。
那个诡异的声音,不曾停歇,由低渐高,宛如从遥远之地传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突然,黑暗里升起血芒!
无数只巨大的眼睛,争先恐后,相继睁开,投来炯炯的目光。
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傲慢又轻蔑,对忘川进行审视。
忘川不由得浑身发麻,双手情不自禁抱住涨疼的脑袋,声嘶力竭地呼喊。
那个诡异的声音,已如洪钟般,仍旧不断在脑海里敲响。
不!
忘川惊恐万分,大叫出声,一下子惊醒过来。
原来只是一场梦。
蹦起身,满头大汗,睁着圆鼓鼓的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身下是洁白的床,身上盖着一张同样洁白的毯子。
过得片刻,忘川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处在一间医疗室中。
脑袋一阵阵涨疼,身上有好几处外伤。
发生了什么?
努力回想,只记得自己驾驶着8号钢坦正在战斗,后来的事情,迷迷糊糊,几乎没有什么印象。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咯咯咯……吱呀!
门开了。
一个剃着平寸头的年轻男子,映入眼帘。
是直树
直树见忘川醒来,脸上露出一抹欣喜,随即,便又被愁容所覆盖。
“是你们救了我?”忘川看着直树。
直树摇摇头:“川哥,不是我们救了你,是凛秋小姐救了你。”
“她?”忘川半信半疑,“她哪来的本事救我?”
直树走上前,坐到床边,语重心长道:“如果没有她,拐子凯不会答应帮忙,你也就回不来了。”
忘川微微一愣,沉吟道:“如果是这样,那倒不足为奇。”
“川哥,如果你的伤好些了,不妨去看看她吧。”
“为什么要去看她?我可没求她救我。”
直树闷声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在直树的陪同下,忘川来到凛秋的病房,凛秋躺在床上仍不省人事。
“她已经没有大碍。”直树道,“只是……”
忘川顺着直树的目光看去,见得凛秋那张惊世骇俗的俏脸,有半边被绷带包裹着。
“怎么回事?”
直树答道:“大肚王号被敌人的炮火击中,她当时就在船上。”
两人走到病房外,直树把详细情况告知忘川。
大肚王号逃离之时,被漆黑钢坦的炮火贯穿指挥室。
当时,指挥室里边,只有临时负责驾驶的迅河,以及负责指挥的凛秋。
得益于强大的保护设备,两人保住了性命,但负伤无可避免。
迅河强忍着疼痛,坚持将大肚王号带出危险区,才终于撑不住倒下,至今还处在昏迷当中。
凛秋被爆炸的大火灼伤,左半边脸因此毁容,已经无法恢复。
大肚王号在海上坠毁,拐子凯的舰船随后赶到,及时进行了打捞救援。
直树道:“我们没有人员损失,只有一台gt-86被击毁。”
忘川陷入沉默。
直树继续说:“现在大肚王号没了,我们只剩下8号和螃蟹号,以及一台gt-86。”
过得半晌,忘川深吸一口气:“你们不该来救我。”
“川哥,你知道的,无论如何我们都会跟你站在一起,哪怕是要去愚蠢地送死。只是……我没想到凛秋小姐也会容忍你的鲁莽,更没想到她也愿意为此不惜一切。”
忘川扭头看了一眼病房,心中五味杂陈。
“把我干事情的那副面具,割出左半边,拿给她戴。”
“等她醒来,拐子凯就要大办婚庆。”直树提醒道。
“那不是我应该关心的,走,带我去见阿河。”
这天午后,拐子凯捧着一束鲜花,在慕白的引领下,来到病房看望凛秋。
走进病房,慕白老老实实站到一旁,他已经事先叮嘱医生,将凛秋脸上的绷带除去。
凛秋静静地躺着,一半天使一半恶魔的脸上,挂着安详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