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气,格外晴朗。
南浔周边的乡下,开始繁忙起来。
门前到场上,姑娘们,嘻嘻哈哈,有说有笑。小孩们在旁边又打又闹。
大家坐在小板凳上,正在采茧。每到一户人家要采茧了,自然而然有大婶、大妈、姑娘们自觉地从家里搬了小板凳过来帮忙,你家好了到李家,李家好了到张家,已经形成了一股风气。
这正是:
油菜发枯大麦黄,日出原野天凉爽。
姑嫂采茧双手忙,屋后煮茧飘清香。
缫车飞转似风雨,茧厚丝长韧性强。
哪有闲暇论短长,明日卖丝到镇上。
辑里村“邢正茂丝行”,第一天开秤。
鞭炮响过之后,门口前来销售蚕茧的农户排成长队,有用背篓背的、有箩筐挑的、有推车运的、还有农用车专门送的。他们手中拿着订单,评茧、过称、堆放蚕茧、根据蚕茧的色泽分出等级,一派热闹场景。
刘镛站在茧站门口,笑嘻嘻地一些和蚕农打招呼。
宋洪生也过来,对刘镛说:东家,按照这样的速度,我们预定的订单指标,估计只要一天时间就差不多了完成了,看来农户们都比较讲信用。
刘镛笑着说:农户本性就是朴实。
宋洪生又说:现在的问题是茧灶来不及,需要日夜加班加点,只有把所有茧子烘干,放在仓库里,才万事大吉。否则,天气转热,蚕蛹一周就要破茧,那就麻烦了。
刘镛说:是呀,我也在担心这事。我原以为要几天时间,陆陆续续的,谁知同一天都来了。
宋洪生说:东家有所不知。今年春蚕开始长势确是很好,大蚕时候,有的蚕宝宝就有手指那么大。但今年是倒春寒,桑叶不尽如人意。蚕长势越好,吃起来越是厉害。成片的桑园,两天时间,像狂风暴雨一样没有了。离开上山做茧,只剩下一、两天时间,桑叶没有了。蚕宝宝没有到时令不能做茧,大多数人家干脆把一部分蚕宝宝倒在河里喂鱼,实在可惜。估计,今年比往年至少要减产三成。显示大家的诚意,所以农户先满足我们的订单。
刘镛恍然大悟,说:原来是这样,接着说:按你说的办,加班加点,烘干的先进仓库,一部分马上缫丝,大家辛苦,可以发一点赏钱。这里有你和阿炳照看着,我回一趟镇上。
南浔镇上的义庄是官方的,广庄是广东人开的,是南浔镇上最大丝行。
义庄谷主管的办公室里,谷主管正在和广庄的王主管聊天。
王主管问谷主管:阁下,明天初四就要挂牌,今年的牌价不知阁下如何考虑。
谷主管眯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依我看,与往年差不多。去年春丝7份2一两,今年还是老样子吧。
王主管苦笑着说:阁下有所不知,听说今年产量比往年低,难道价格不抬一抬?
谷主管这时才睁大眼睛对王主管说:价格不抬一抬,那苏州局、杭州局他们会不会也把价格抬一抬,这个价格是朝廷控制的,否则还有什么利润?
王主管苦笑着又说:你们义庄是亲娘养的,我们广庄是后娘养的。你们义庄是有各大丝行的贡丝指标,自然不必担心。可我们广庄就不一样了。
几家小丝行的茧站也开始有陆陆续续的农户来售茧。但不见往年人山人海,人挤人的场景。有的是箩筐里背来的,有的甚至于用篮子提来的。“福昌丝行”同样如此。其实,大多数农户完成了“邢正茂丝行”丝行的订单多余部分,才拿出来销售的。
有的小丝行想抬高价格来招惹卖家,又恐丝价由义庄控制,没有利润。有的干脆到半路上去拦截,把卖家拉到自家行里。有的为争一个小卖家,几家丝行你抢我夺。一场春茧大战就此拉开。
刚才有下人前来向顾福昌通报,说今年奇怪,第一天开秤,前来售茧的人员大不如往年。
顾福昌手背着,在客厅里毫无目的地来回走着,在琢磨原因所在。
这时,刘镛正好进来,才打破了顾福昌的思维。
刘镛一进门,说:顾公公,多日不见,安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