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知错,还请陛下开恩,予我小娘一条生路。”
翩然倩影骤然跪伏在地,裙裾盖金靴,举目见龙纹,低眉颔首的模样失了往日几分灵动,极为乖巧懂事。
傅翊以前虽经常叱责她行事恣意无矩,可真正看到她向自己低头那刻,心里却并不似如他所愿般舒怀顺畅,反倒隐隐有几分不忿窝燥。
是不是任何人拿捏住她的软肋,都可以这般肆无忌惮的令她乖觉听话。
“贵妃何错之有?”
男人唇角折过一抹冷意,后退两步,重新行至龙椅上坐下,垂眸睨向谢嫣然的神情有些陌生。
“臣妾不该不知节制的偷吃陛下的糕点,每日晨昏定省变着法子躲懒,借故躲到陛下这里逃避太后姑母的教诲……还不该痴迷于宫外的低俗话本……惹陛下生气是臣妾不对,只要陛下开恩救救我小娘,臣妾一定将这些陋习全改——”
娇颤的身子跪伏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谢嫣然语无伦次的模样显然是害怕极了。她自幼长于深闺,不似嫡女谢颐芸知书达理,才女之名享誉京城。想来若非入宫为妃,京都官宦人家怕是都不知谢家庶女,所谓何人!
“贵妃既知自己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理当物尽其用,好好伺候朕,讨朕欢心。至于其他琐事,朕既拿捏住你了你的软肋,自不会坐视不理。”
傅翊起身再度行至谢嫣然跟前,俯身托住她伏地染尘的葱白玉指,一把将人横抱了起来,薄唇轻挨上她小巧的鼻间游移,缓缓落至她的耳侧,含住垂髻处小小的软骨。
明黄的幔帐落下,遮住两人交缠的身影。傅翊口中的甜腻之味愈发浓重,好似唇齿间融化开的一颗饴糖,层层荡漾,撩人心弦。
“贵妃以后少用些甜食。”
谢嫣然身子发软,脸颊晕开两多云霞蔓延至颧骨,一双杏眸潋滟含情,氤氲的水汽很快再度弥漫上她的视线。
她伏在傅翊的肩窝处圈着身子,后背抵靠在冰冷的竹靠上,任由那双大手在她的腰际打圈儿。
四下值守的宫人听到御殿内寝传来响动,纷纷垂目不语,福顺公公更是顺势遣了手底下的掌事嬷嬷备上热水,待事后给主子们行方便。
姚氏被接回相府时被吓的不清,整个人迷迷瞪瞪的,除了谢狰衡以外的任何人都不得近身。
李姨娘随姚氏一道前往法华寺修行,回来时只剩下一副冰冷的躯体。可谢相却并未让她以谢氏族人之礼下葬族内墓地,而是直接将人卷了草席,抬去了郊外的荒冢。
妙慧主持是兆京的得道高僧,广受达官显贵尊崇。前几日的佛经盛会上忽有刺客骚动,目标直指姚氏而来,情急之下随行身侧的李姨娘被推出去,生生在心窝处替主母挡下一刀,当场毙命。
刺客见行事败露,又借着喧闹的人群作掩迅速遁走。徒留姚氏受了惊吓跌倒在原处,发疯似的尖叫发狂,胯间污秽更是溢出裙衫,往日端庄沉着尽失。
谢颐芸担心母亲,早早候在主院外等人清醒,可入内的大夫一拨接着一拨,任谁也无法开出一张对症的药方。
谢狰衡得知此事后大怒,不分昼夜的守在姚氏身边,索性连政务都搁置一旁、一推再推。傅翊顾及他爱妻心切,特地下旨准了他半月休沐。
只谢氏族人对此愈发不满,若非姚氏母族尚在,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更是隐隐有透露出劝其休妻的意思来,被谢狰衡当场立时果断拒绝。
孟清禾与谢殊在南苑听了几天的响动,莫约从家仆口中传过消息来,说是姚氏得了疯病,一时半会儿恐没法见人。
“你说父亲会查到你的头上么?”
孟清禾坐在圈椅上,单手执住瓷白的杯身,她特意命窕枝在行刺时,在姚氏的身侧留了线索,那时一块足以代表相府的马车挂牌。
近几日谢狰衡亲自领着管家大肆抄检相府各房屋院内的蛛丝马迹,更是发卖出了一大批犯了事的婆子丫鬟,稍有可疑之处,就会被捉拿了去正院严加拷问。
“瑜娘当真使的好手段,只可惜父亲并非明理之人,嫡母是他的心窝子,寻常人是轻易戳不得的。”
谢殊今日着了一身玄色常服,未束玉冠,只用一根襕带稍编了墨发置于右肩处安放。
孟清禾手边放着一块小铜镜,细毫笔尖浸入白色的盏沿,晕出一道浅浅的银朱长痕。
她将笔递到谢殊跟前,隔去外廊喧嚣,执意要他替自己丹青点唇。
“听闻夫君妙手丹青,妾的口脂淡了,还请清砚为我添妆。”
谢殊自她皓腕间接过那支自己惯用的细笔,瓷盒下丹蔻艳靡,在茶盏中洗净的毫尖细密,男人力道讨巧的沾了一抹绯色,又取了少许茶水沁笔,笔尖流转勾勒在孟清禾的瓣唇上大致描摹了一番轮廓行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