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林晚的发髻打开,黑亮柔顺的头发便垂了下来,散落在林晚肩上,他的衣衫上,他轻轻的将林晚放下,让她侧睡,而后找来干布一点点的给她擦拭,而林晚对此全然无觉。
她只觉得冷:“冷。”
想将自己整个儿缩进被子里去。
永靖侯按住她:“一会儿就好。”
林晚皱紧眉头,很是不满,却又抵不住永靖侯的大力气。
干巾被水汽湿透,再擦也没有用,永靖侯便找来熏笼,把干巾搭在上面,而后将她的头发放在上面烘干,但发尾可以,近头皮处就不行了,只能先把干布烘干,而后一点点给她擦,废了好大的功夫才给她弄好,而后给她重新换了一个干净干燥的枕头,被单,和最下面的被子,这下便是病人都觉得舒适了,蹭蹭被子睡得香甜。
永靖侯见状,也觉得自己的辛苦似乎有所值。
他放下床帐,回到竹榻,一边翻开信件一边给自己擦拭头发。
永州府内,林烟永远都想不到,她心里犹如天神一般高贵的男人,会如此温柔细心的照顾别的女人。
永靖侯已经两天没回了,他不会是因为自己之前提的要求,才不愿意再回来见自己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林烟便心如刀割。
她平生第一次对一个人心动,平生第一次为了一个人,违背了自己对人生的规划,最后竟得了这样的结果吗?
苦涩,不甘,委屈,种种心绪在心底涌动。
林烟再一次感觉到,当初眼睁睁的看着父母被杀的痛苦。
她的爱情也要被杀掉了。
“林姑娘。”顾永年望着浑身笼罩着愁苦的少女,心被狠狠的揪痛了,让他情不自禁的走过去,开了口。
林烟骤然听到男子清润的声音,被吓了一跳,惊慌中回头看去,才发现竟是昨日见过的人。
那位顾知县。
顾永年见自己将佳人给吓着了,十分抱歉,忙退后两步,拱手:“顾某并非有意惊吓姑娘,还请林姑娘见谅。”
林烟抿了抿唇,盈盈回礼:“顾大人言重了。”
“顾某方才见姑娘似有愁苦之意,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顾永年询问。
林烟愣怔住,顾永年怕她觉得自己轻浮,忙解释:“林姑娘莫要误会。林姑娘的事情,顾某也有所耳闻,对于林姑娘的遭遇,顾某深表同情,对于林姑娘忍辱负重多年,终为父母雪冤之事,顾某更是深感敬佩,是以见姑娘似是遇到难事,方才有一问。顾某虽不才,却也愿意略尽绵力,还请姑娘莫弃。”
林烟望着顾永年,这位顾大人,不仅生得好,还是位君子。
最重要的是,林烟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方对自己的有意。
若是没有心悦永靖侯,林烟必定欣喜,而后紧抓机会。
可是如此,唉,一切造化弄人。
林烟回礼感激道:“顾大人一番心意,林烟感激不已。林烟非是遇到什么困难,只是想起众姐妹的前程,心中忍不住焦虑罢了。”
顾永年略一想便知:“顾某曾听闻,现如今知府夫人正在为各位姑娘择婿,林姑娘可是为此忧愁?”
林烟点头又摇头:“知府夫人愿意为我们姐妹解忧,我们都感激不已,然后我等年纪大一些的姐妹尚可找个好人家嫁了,多多少少皆有去处,可那些年幼的妹妹们又该如何是好?如若不能将她们安置好,林烟实在是不忍离去。”
“林姑娘高义。”顾永年闻言对林晚肃然起敬。
林烟苦笑:“她们本来在林家好好的,只因为我,方才落得如此田地,林烟又怎么忍心看她们无依无靠,陷落泥沼?自是要看她们有一个好去处方才放心。瞧我,怎生与大人说了这许多,耽误了大人的时间,实属不该。林烟谢大人开解,先行告退了。”
看着林烟离开的背影,顾永年更加坚定了昨晚生出的念头。
如此善良又忠义的女子,正是他顾永年梦寐以求的妻子。
顾永年转身回去拜见知府大人,将自己的心意托出。
“你想娶林烟姑娘为妻?”周泰闻言甚是惊讶。
“是。”顾永年道;“下官亡妻去世已有两年,家中仅有一女无人照料,下官观林烟姑娘秉性善良柔和,必定能善待孩子,是以想聘其为妻,还请大人为下官做个媒,下官感激不尽。”
秉性善良柔和?
周泰看了一眼顾永年,也不能说顾永年看错,林烟此女虽然心机深沉,倒也没做出甚出格的事情,若是对方愿意嫁给顾永年,也算是一桩好姻缘。
只怕他一腔热忱要遭冷,那林烟可是一腔情丝皆放在永靖侯身上。
想到永靖侯,周泰心里又烦躁不已。
这永靖侯说是出去查案,竟是两日未归,他不会是查出了什么吧?
可恨那些手下太无能,竟然没跟上人。
极是如此,那他便也给他添个堵,出口恶气好了。
周泰便一口应下:“老夫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但林烟姑娘是否愿意许婚,老夫却是不敢保证。永靖侯当初曾留下话来,婚姻之事,不能勉强,特别是林烟姑娘,永靖侯甚是欣赏,若是她不肯,便是老夫也不好答应的。”
永靖侯欣赏林烟?
顾永年心头一下子笼上了阴霾。
山里,到了半夜,林晚果不其然再起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