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粥的动作这才一顿,魏知壑摩挲碗边,眯眼看向她,“所谓的,两年前的夏天?”
心中是跳动的小鹿,秦安低着头浅笑,眼中露出些许怀念。舔舔嘴唇,她对接下来的话总归有些不好意思,“是。当时第一次见殿下,我就觉得你是温润如玉,谪仙般的公子。”
羞意愈浓,却不见他有所回应,秦安紧张的抿着唇看去。只见他似笑非笑,下撇的嘴角透露出熟悉的冷漠,全然不复方才的气氛。旖旎心思瞬间淡去,秦安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般白了脸,不解喃喃,“殿下……”
“原来这就是你留下来的原因?秦安,你喜欢我。”
他用冷淡至极的声音,轻易挑破她的心思。
局促得手脚都无处安放,秦安慌乱的眨动眼睛,终究没有否认。
“呵。”低着头笑了许久,魏知壑缓缓站起来,一脸阴鸷的勾着唇。声音就像是淬了毒,要把她的心意绞碎成泥,“是啊,所有人都喜欢温良宽仁的太子殿下,就连亲生母亲都要逼迫我成为那个样子。可惜,我现在只是废太子魏知壑,狠辣恶毒才是我的本性。”
面色惨白的仰头看着他,秦安心中一片茫然,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会就此惹怒他。急忙撑着桌子站起来,袖口搭在碗边都没有察觉,濡湿成冰凉黏腻的一片。她直觉应该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
而她的欲言又止,似乎耗尽了魏知壑的最后一点耐心,挥袖拂开桌案上的碗碟。灶台中残存的火苗噼啪一声爆起最后一束,随后烟灭殆尽,徒留冰凉灰烬。心中的那条毒蛇再一次睁开眼睛,促使魏知壑要长出獠牙。
他轻缓一笑,伸出指尖抚上她惊慌的眼睛,卷翘的睫毛亲昵贴在他手中,痒痒的触感。就像是要激起他心底深处的声音,没有任何人会接受他的真面目。魏知壑觉得自己被困在躯壳中,就连他的声音都显得冷漠陌生。
“秦安,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需要你,你为我煎几服药、做几碗饭,就是帮到我了?”
说出的话带着冰渣,冻得秦安瞬间身体僵直。他抵在眼睛上的手指遮住她的一半视线,只能看到他阴影掺半的扭曲面容。
嘴角残忍的勾起,魏知壑继续道:“你所做的一切根本没有意义,我也根本不在乎。卑微如你完全帮不到我,你懂了吗!”
伴随着低喝,魏知壑翻掌推向她的肩膀,秦安如同一个木偶般跌坐回去。再也没有遮挡,两人这才看清楚彼此的面容,俱是一副青白如鬼。
“那殿下,到底需要什么?”心中扎着密密的刺,秦安痛得要呼吸不出来,木然问道。
“我需要知道父皇为何废黜了我。”紧盯着她的表情,魏知壑却只能看出一片平静,逼得他熄灭了心中最后一丝飘渺期待。
他俯下身,最后在秦安心口扎下一刀,“倘若不是我说,你是不是还在沾沾自喜,以为是能够温暖我的人?秦安,清醒一点吧,我没有心,也不惜得你这些卑微的侍奉。我压根不记得你,你爱慕的那个人也根本不存在。”
吐出最后一个字,魏知壑踹开椅子,阔步而去。
围观全程的拂笠与青荷早吓傻了眼,拂笠赶忙跟上他,青荷则小心翼翼过来,蹲在秦安面前。
“原来,是这样啊。”极淡的叹了一口气,秦安低垂双眼,渐渐被泪水模糊视线。
心疼的为她拭泪,青荷忍着哭腔安慰,“小姐,你受苦了。若是想哭,就哭出来吧。”
扯了扯嘴角,秦安被她拉入怀中,抵在她的肩头,秦安终于嚎啕大哭。心被生生剜除一块,这几日来的甜蜜快乐像是尝尽最后一点糖衣,露出原本残破腐烂的苦涩。明明曾凭借当初的一丝甜骗她吃下,如今却绞着她的心要她吐出来。
可她竟还舍不得。
天边浓云翻滚,凉透骨髓的秋雨瓢泼落下。
第18章、落水
蜷在桌边,魏知壑紧贴椅背,脸色阴沉。敞开的窗户不断闯进风雨,迅速打湿他一半的身子。
拂笠有些担忧的看着他,目光触向他的肩膀,视线惊讶一缩。殿下的身体似乎在颤抖,他今日穿了一身玄色常服,若不是被打湿的衣服紧贴躯体,恐怕都看不出来。迅速上前关上窗户,拂笠见他失神,却也不敢打扰。
冷,像掉入冰窖中一样冷。倾盆大雨砸在地上,凛冽的雨声,拉扯着他回到年幼时的记忆。
那日他方才七岁,正是男孩子本性调皮的年纪,他却沉稳的像是小大人。彼时皇子公主们尚且在一处念书,阳光正好的午后,正是人惫懒的时候。
在一众趴的歪七扭八的孩子中,唯有他一人坐得笔直,认真听先生讲课。
来给他们教书的虽是学问了得的大儒,却实在不懂如何应付这些尊贵的孩子,打不得骂不得,又不能任由他们散漫。目光一转看向魏知壑,当即拿他说起了事。
在先生以他为例,引经据典的夸赞声中,魏知壑却低头摸了摸身上的香囊。咧嘴一笑,才露出些许孩子气,他一心想着,今日得了夸赞,母妃知晓后定会开心。
“……故而,你们都要以太子殿下为楷模,自幼勤奋刻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