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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1 / 2)

偎着她烤了一会火,魏知壑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他正色站起来。“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观望他的神色,秦安倏得一下捏紧书页,站起来便要穿衣。刚一系好外袍,肩上便又被压上了一件颇厚的大氅,魏知壑细心为她整理衣领。

红伊刚抱着一卷纸过来,就看到两人穿着好,忙问道:“陛下要带小姐出去吗,可需要奴婢跟着?”

“不必了。”微一挑眉,魏知壑也没有计较她的称呼,甚至默认红伊问询的看向秦安。

略想了想,秦安也对红伊道:“你留在这,帮我收拾一下这几日的书吧。”

“是。”低声应下,红伊转身又去准备好一个手炉。

正要伸手接过来的时候,魏知壑突然凭空拦下她的动作,反而把秦安的手指拢在自己的掌心。冲秦安笑笑,他道:“有我在,不需要什么手炉的。”

无端的,秦安就想起之前在东宫陪他出门的那次,他也拒绝红伊备下的手炉牵着自己。做的是同样的事,可他那时就是带着高高在上的施宠,甚至连好话都不愿意说一句。

“怎么了?”在她眼前晃晃手指,魏知壑问。

猛地抽回自己的手,秦安捧好手炉,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陛下太冷了,暖不到我的。”

她说完就径直出门,只等到片刻后,魏知壑才追上了她的步子。低头看了眼她冷淡的表情,魏知壑试探着想要牵她,手刚一伸出去又缩了回来。拽着衣角,他无声默默叹了一口气。

一出门便见拂笠驾着一辆青布马车候着,秦安与魏知壑一同入内坐好,本打算一路闭目养神,落在自己脸上的灼灼视线却忽略不得。烦躁的猛一睁眼,秦安看着他目光闪烁了一下,瓮声道:“陛下看什么?”

“你啊。”面不改色的回了一句,魏知壑贪恋她瞳眸中全是自己倒影的样子,主动道,“你知道,你那妹妹秦茹现在在哪吗?”

提到秦家人,秦安眉头皱得愈深,忍耐着心绪,她道:“哪?”

“她央求了我,要我准她带着母亲嫁给定远伯。”恐她不知道那人,魏知壑又解释,“定远伯子承父业,于三年前任静安将军驻守北境。朕准了她,如今她正在外祖家待嫁。”

这倒真的出乎秦安的预料,任谁都没有想过,秦茹最后会选择离开京城。抿了抿唇,秦安忍不住会想,这个曾被她艳羡的,在她眼中被保护安好的姑娘,又遇到过什么事情?神情突然一滞,秦安想起另一个人,“为何是在外祖家待嫁,秦珙呢?”

她如今果真敏锐了许多,魏知壑勾了勾唇,眼中却没有笑意。捻动指尖,他按捺复杂心情,对秦安半真半假的说道:“他如今身体也不好,数次上表请辞,但都被我以朝堂正值用人之际给拦了下来。”

拦下来就好,秦安握了握拳,低着头若有所思,浑然没有发觉魏知壑的视线。

“陛下,娘娘,到了。”

拂笠的声音传来,被魏知壑扶着下了马车,秦安才认出这是娘亲与青荷的陵寝。快速往前走了几步,秦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跪在青荷的墓前,身上已堆积了许多雪,还时不时咳嗽几声。

“按照答应你的,拾书被我送去了云鹤山。他留着一条命,离开京城之前,来为青荷祭拜。”魏知壑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低声说道。

远远望着那个潦倒的身影,秦安提着裙摆,无声朝他走去。魏知壑此刻也不跟着,只与拂笠站在马车边等候。

麻木的往火盆中散着纸钱,借着这点微弱的火光,魏知易暗自挪动了一下几乎没有知觉的双腿。正在此时,眼前多了一件火红色的大氅,顺着看去,魏知易扯扯嘴角,“你得尝所愿了。”

“这是你欠青荷的!”咬着牙尖,秦安竭力忍住向他动手的念头,“是你害了她的性命。”

转动眼珠,魏知易盯着自己面前的墓碑,他最后的落败,竟然还有这个在他眼中微如蝼蚁的存在。他扯动嘴角,轻声说:“现在你的目的也达到了,放了拾书。”

注视着他的神情,秦安只觉好笑,这皇室血脉果真是一样的性子,永远是失去了才觉后悔。慢慢蹲下来,秦安拂去青荷碑上的浮雪,既然夺不了他的命,那她就诛他的心,让他余生都活在痛苦里。

“放了她,她都已经死了,我怎么放了她?”秦安转过头,在魏知壑呆呆的目光中牵起残忍的笑意,“拾书,是为你死的。为了帮你隐藏私放掖庭罪奴的死罪,她连夜自戕,簪子划破了脖子,血流了一地。”

不受控制的顺着她说的样子去想,魏知易手腕轻轻颤动,他喃喃摇头,“不可能。”

嗤笑一声,秦安又道:“死的时候,她还写了一封血书,给我的血书。上面说:落花有意随飘零,唯愿来年见新枝,殿下无恙,拾书无悔。魏知易,你总想着事事要胜过魏知壑一头,可你从不明白,拾书对你的心意,是他都奢求不得的。”

“不!”低吼一声,魏知易竟生生呕出一口血来,在皑皑白雪中分外刺眼。

身体轻轻抖了一下,秦安强忍着移开视线,看向前方的两座墓。青荷的仇,她已然报了,接下来就是为母亲讨个公道。点燃长香,秦安祭拜了她们,转身离开。

而魏知易则半晕倒地,被两个侍卫拉起来,踏上了流放的路。

秦安连回头看都没有看一眼,走到了马车边,就见魏知壑抿唇望着自己,漆黑的眸子中流转着百味夹杂的心绪。“好一句殿下无恙,拾书无悔。你是在他心里,狠狠扎上了一把刀。”

“怎么,觉得我如今太狠毒了?”面若寒冰的仰头看他,秦安猛地上前一步,拽住了他的衣领,“他不过是痛苦难过的度过余生,可我的青荷,是真的死了!”

深深望向她眼底,魏知壑轻蹙着眉,不理会被她揪乱的衣服,竟俯身将她拥入怀中。

寒风被阻隔在外,秦安瞬时愣住,便听到了他在自己耳边的喟叹。

“我只是在想,能将你逼成如今这幅模样,之前我一定错了很多。”

愣愣由他抱着,秦安没出息的鼻头一酸,赶在落泪之前蛮力推开了他。红着眼眶,秦安冷声道:“所以,你现在做什么都弥补不了。”

——

魏知易一被处罚,国丧的安排就只能全积压到宫里。还好如今是年末,本身朝中并没有什么大事。今日一下朝,魏知壑就匆匆去寝宫里换衣服,拂笠则无奈的带着几个小太监去收拾奏折。

“今日,还要把奏折带出去批啊?”刚到了武英殿,却见高林已经将一切打点好,笑着问他们。

忙客气的行个礼,拂笠拢袖答:“是,多谢高公公。您是大内总管,本应由您随驾的,只是小人……”

抬手止住了他的话,高林笑笑,“你不必宽慰我,你与陛下的情分不一般,况且老奴如今身体不好,腿脚不便,巴不得留在宫里不动弹呢。”

这才又笑着行了礼,拂笠示意小太监将奏折小心收好,便匆匆去迎魏知壑。不过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他已不耐的等着,拂笠心里好笑。如今陛下是日日往废太子府跑,可光景却全不是当初模样。昨日夜里,陛下可还去了一家馄饨店,也不知在忙活什么。

魏知壑带着他们赶到废太子府,没想到却扑了个空。把这里找了遍也没看见秦安的身影,魏知壑截住红伊问:“她人呢?”

“小姐醒来就出了府,并没叫人跟着,奴婢也不知她去了哪里。”红伊却慢悠悠的行礼一拜。

立时皱紧了眉头,挥手让拂笠先将奏折放好,坐下来先处理奏章。只是抬起一个看看,总会朝门外望上一眼。

随着日头的逐渐落下,魏知壑再也坐不住,心烦意乱的在房中踱步。心里一个不安的念头,却越来越浮现。

青荷的仇报了,她是不是没有牵挂,真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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