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他跟忘渊帝神魂相交,按照修真界的说法,该是合籍了……
跟帝尊合籍……宿问清没忍住在床上翻了个身,活了这把年月,竟又有了年少时期的烦恼跟羞怯。
一碗简单的菜粥,宿问清腹中饥饿,他自己端着碗,一点点吃干净,平时苍白的脸颊有了血色,整个人竟隐隐有种从颓败躯壳中剥离出来的新生感。
柳妄渊等他吃完接过碗,直接搭上了青年的脉,然后剑眉越皱越深,“嘶”了一声后面露惊讶。
宿问清注意到:“怎么了帝尊?”
柳妄渊起身让开,“你调息一下试试。”
这倒稀奇,柳妄渊一般情况下不会让他妄动灵力。
做好了剧痛袭来的准备,宿问清一点点调动内息,令他吃惊的是体内筋脉竟然修复了好一截!丹田内有一粒灰尘大小的东西正在疯狂运转,他立刻压下心头的各种情绪,将身体内的所有灵力都注入其中,粒子越来越大,从一个指甲盖大小变成了一颗小石子的大小,并且逐渐显露出一种圆润的淡金色来,宿问清这才敢相信这是个什么东西。
一颗金丹,是修士步入金丹期的标志,封印“灭灵君”那日体内的金丹跟着修为一同爆裂消失不见,宿问清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再看到了。
他不断调动内息配合这颗金丹,直至它稳稳漂浮于丹田内不再晃动,宿问清睁开眼睛,闭塞的感官回归,他先闻到了一股奇特的药香,然后发现忘渊帝席地而坐,掌心一个凌空而立的小鼎炉。
“好了?”柳妄渊一心二用的光明正大,他自然也能感觉到宿问清体内那枚刚刚结出的金丹,“你的修为开始恢复,我给你改改药方。”
宿问清下意识按住小腹,有些没反应过来,“帝尊,是因为昨晚我们……”
“是。”柳妄渊沉声打断,语气透出一丝丝急切,好像着急逃避什么。
一般伤至宿问清这样,普通修士只能跟着身死陨落,若不是他神魂强悍硬撑了一息,根本等不到忘渊帝赶到,与此同时,如此绝境还能恢复,堪称举世无二。
宿问清冷静下来后仍有些难以置信,他觉得这事模糊不得,于是开口询问:“帝尊,凭借双修之法疗伤的不在少数,可依我的情况,不应该啊……”
“古籍上记载的双修之法最厉害的何种境界?”
宿问清思忖片刻:“化神期。”
柳妄渊从鼎炉中取出一枚黑色的丹药:“我什么境界?”
宿问清:“……合道。”
“书中有记载与合道双修的具体后果吗?”
“无……”
“那不就得了。”柳妄渊剑眉一挑,带着几分得瑟,“咱们这种情况古籍上没有。”说着扭头看宿问清,笑得如花灿烂,“怎么,问清仙君要记载下来吗?可供后人……”
“帝尊!”宿问清耳廓通红,忍不住加重了语气。
换成别人如此不忌言行,早让他手提朗樾剑抽得嗷嗷叫了。
其实忘渊帝先前也有些害羞,毕竟别说神交了,即便是亲吻,昨晚那也是他的初吻,第一次嘛,又关乎这方面,多少难以启齿,但他紧跟着发现宿问清更害羞,两相对比强者为尊!忘渊帝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忽然寻到了其它乐趣。
咳咳,反正若要宿问清恢复,神魂相交不可能说一次就行,多来几次就都适应了。
两人待在岐麓山上忘了时间流逝,那边十年一度的门派试炼在天岚派如期举行,只是这次跟往届略有不同,一个个心怀鬼胎,天岚派没了宿问清这天大的助力,派谁上?白冷砚?
众人嗤之以鼻,白冷砚的修为一直卡在元婴期,而这次元婴后期的青年才俊就有数十位,并非人人都吃他那娇嗔可怜的模样。
第三十章从来都是他一人之事
天岚派内,素来清冷规整的前殿此时乱成了一锅粥,内门弟子跟外门弟子混在一起,跑得快的不看路,顿时两人撞在一起,手中的托盘瓷器“听呤哐啷”砸在地上,就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执法长老大刀阔斧地坐在正厅的首位上,听到门内人的惊呼不由得一阵心烦意乱,抬手按住额角,面容都苍老了几分。往年门派试炼都是由宿问清一手打点,从头到尾井井有条,倒叫整个天岚派都养成了一种惰性,如今问清仙君隐于清灵山,一切就都乱了套了。
白燕山也不出来主持大局,前段时间跟闻伊人从鬼医那边回来,两人一头扎进丹药房就没出来过,想来是在研制治疗宿问清的药。
其实从他们空手而归的时候执法长老就知道完了,不然依照鬼医那大肆炫耀的性子,定要白燕山背一面“鬼医医术无双,救治问清仙君六界功臣”的旗帜回来。
执剑长老失望,可这层失望背后,又隐隐释然。
天岚派内最疼宿问清的莫过于他,当年宿问清一肩挑起大梁,执法还跟白燕山吵了一架,守护一个门派的百年基业已经实属不易,更不要说威慑六界,行差踏错一步都将万劫不复,人人敬仰仙君,可执法长老有时候看着那张端肃清俊的年轻脸庞,竟然从中找不到一丝丝欢愉跟高兴,宿问清将自己捏造成一个强大的法器,摒弃七情六欲,脱离红尘俗世,还要遭受一些非议。
那颗心是否真的坚硬如铁,又或者早已千疮百孔,无人知晓。
也挺好,执法长老心想,该让那个孩子休息休息了。
虽然代价惨重。
其实放眼六界还有一人可以办到,就是那位传闻中的帝尊,不过帝尊早已陷入沉睡,待他苏醒,宿问清怕是已然不在人世了。
而即将不在人世的仙君正在岐麓山跟传闻中的帝尊神魂相拥。
宿问清不束发已久,他与柳妄渊面对面靠着,头搭在对方的肩上,红潮自耳根蔓延至全身,整个人像是从温泉中捞出来的绯玉,偶尔吞咽两下,实在不愿意发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动静,衣服说穿着,实则一半滑落,跌在柳妄渊掌心。
忘渊帝也披散着头发,坐姿较宿问清要挺拔一些,他轻抚着青年的后背,等着这阵余韵过去。
男人露出光洁的额头,显得格外桀骜不驯,偏眉眼盛着淡淡的笑意,又透出几分潇洒来。
柳妄渊拿起宿问清的一束头发开始把玩,觉得顺滑了不少,之前这人身体情况极差,都生出了白发,枯槁得厉害。
柳妄渊的地位跟震慑力全然是从尸山血海中打出来的,其实这个人嘴欠的很,此时将宿问清的黑发缠绕于指尖,轻声戏谑道:“高高在上、端肃清雅的仙君,此等风光那些凡夫俗子可曾见过?”
宿问清现在有点儿适应力了,笑了笑:“什么高高在上,端肃清雅,那都是别人封的,帝尊,我可没承认过。”
他说这话时肩胛骨微微抬起,脖颈白皙修长,汗水裹着几缕发丝黏在脸上,浑身醇香不绝,柳妄渊凝视几秒后没忍住,轻轻抬起宿问清的下巴,在那双潋滟无双的眸子睁开之际,俯身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