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正卿再劝:“如今一家人团聚,比什么都强。”
还有一些臣子,他们无所谓战或和,他们誓死效忠皇室,只为赫延王再一次高涨的声势民心而担忧。他们一次次进宫面圣,表达担忧之意。
圣上一手负于身后,凝目望着自己最出色的儿子。同时又感于“父亲”这个好久不曾听见的称呼。
“赫延王好像很急……”苏将军喃喃自语。
他又开始回忆,回忆寒酥捏着细针缝衣时垂眸的温柔,回忆她站在府门前抬眼望着他说:“去给将军求平安符。”
白日里挥斥方遒的威严主帅,此刻高大的身躯佝偻着蜷缩起来。他怀里抱着一件衣服,这是寒酥给他做的衣服,衣服里缝着她给他求的平安符。
最后圣上起身前去前,赫连珰站起身来,他诚心道:“父亲,儿子做过很多错事。心中有愧不知如何去弥补。”
他知道自己困在深渊里,而且在不停地下坠不停地下坠,朝着暗无天日的深渊之地坠落而去……
赫连珰迟疑了片刻,重新坐下来,语气温和地说着自己对这本书的见解。
除夕之前?苏将军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被这句话的意思惊住了。最初大军出征前,设想两年内结束战争,最快也要一年半。这并非其他人的设想,而是经过与封岌的商讨,是得到封岌首肯的预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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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他万人之上的赫延王,她与家人团聚走向平淡又温馨的新开始。
他一遍遍回忆与寒酥的过往。不管是当初赴京路上的军帐里,还是之后的重逢。
一时间,随着一场场胜仗的消息传回来,整个大荆子民再一次对赫延王歌颂赞扬。
父子两个闲话家常,仿佛不是皇帝与皇子,只是寻常的一对父子。
“够了。”封岌打断他的禀话。
秋日落叶枯黄,赫连珰一身朴素的长衫坐在庭院里,手中握着一卷书册,待圣上走到近处,他才收回神,急忙起身相迎。赫连珰还未跪下,圣上握住他的手臂,阻止他行礼,他偏过头去看向赫连珰手中的书,语气寻常的问:“看的什么书?”
宫墙高耸,寒风吹下来几片枯叶落在圣上的足边。圣上看着坐在他面前的两片枯叶,他继续往前总要踩上一片。
“苏将军到了。”长舟禀话。
秋日多雨,狂风骤雨疯狂敲着军帐。敲在军帐上的骤雨一下又一下砸在封岌的心里。
寒酥手中的动作微顿,她眸中现一丝异色。
是啊,他总要做出选择。
天气越来越冷,十月初落下第一次细小的碎雪。
他出不去。
不过他很快摇了摇头,笑自己胡思乱想。赫延王如何用兵有什么关系?只要能打胜仗就足够了。
这样也挺好。虽然过程与她设想的不同,最终的结果却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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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得不承认这次大军出征的进程确实比预想得要快,这才几月份?就已经占了埠昌城!
当长舟进军帐时,封岌正端正威压地坐在长案后,翻阅着从京中寄来的信件。
那些主战派扬眉吐气,心里舒坦极了。那些主和派之中有分出了不同的声音,有的庆幸没有打败仗,有的仍旧担心不能善终,还有的坚持认为就算最后取得了胜利也要埋下隐患。
他不由自主地回忆,他也沉沦于这样一轮又一轮的回忆里。他怕,他怕不这样每晚一遍遍地回忆,终有一日会忘记与她的朝夕。
她清冷又倔强的眉眼总是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寒酥无声轻叹着,虽然父亲这样说,可她知道父亲是在安慰她。
埠昌城。
这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