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退半步,顺着我的力道,缓缓转身。”
伴随着嬴政这一句话,张婴只觉得自己半个身子被力道带动转起来,臂膀肌肉被拉扯起来。
“然后用力。”
身后之人低喝一声,张婴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顺着腰部向着手臂发力,紧接着青铜剑猛地斜向下一劈,只听见“咚”闷一声,青铜剑以向下倾斜的角度,砍进去树身接近二分之一的位置。
张婴呆滞,明明感觉也没用多少力,为什么能造成截然不同的效果。
“感受到了吗?”
嬴政松开手,转身握住青铜剑将其抽出来,低头看向愣愣的张婴,“另外,剑不能只练右手。”
说罢,嬴政让张婴左手握住青铜剑,同样也将大手覆盖在张婴的小手上,这回力道是向下,青铜剑的剑尖斜向着地面。
“左手时,你可试试反向发力。”
嬴政一边说,一边带动力道。
张婴只觉得腰腹被用力带得自下而上转动,同时剑身也以45度斜角向上带动,剑身起初走得挺慢,但临近大树时,张婴只觉得左手被力量带得猛地一抖,左臂一麻。
剑锋瞬间发出轻颤的剑鸣,随着“咻”一声,剑刃划破空气,青铜剑以斜向上的角落也差不多深入树干1/2的位置,“咔嚓”两道剑痕之间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这大树随时有断裂的可能。
嬴政松开手,示意张婴以刚刚的感觉,自己左右手多尝试几下。
张婴握着刀,闭上眼,然后回忆之前的动作开始扭胯挥刀,再轻松写意地一劈,“咔嚓”伴随着一声巨响。大树变这么“哐当”倒了下来。
“哇!!!”张婴兴奋得一蹦三尺高,回头跑到嬴政面前,揪住他的大拇指不停地甩呀甩,“仲父!仲父!仲父!你看,阿婴是不是好厉害!”
没有男人能拒绝武力值飙升后带来的成.就感!
“嗯。”嬴政含笑地看着张婴,又看向倒下的树,称赞道,“不错。日后只需每日挥刀一千次,你会变得更厉害。”
“啊?”张婴笑容呆住。
嬴政依旧是含笑看着他,道:“若这都坚持不下来,阿婴还是回去吧。”
“我,我可以的!放心吧仲父!”
嬴政微微颌首,道:“那你先在这对着瀑布挥刀一千次,稍后我们回去。”
“啊?”张婴目瞪口呆,对着瀑布那阻力不得累死,语气有些磕巴,“现,现在就开始吗?”
“若是不愿……”
“我!愿!意!”
……
嬴政抱胸站在石块前,看着小小的人儿举着青铜剑,认真地对着瀑布一下一下地挥剑。
小半个时辰后,瀑布旁的小身影已经挥剑挥得摇摇欲坠,嬴政皱起眉。
赵文打量了几眼,忽然凑上来,主动道:“陛下,奴看到小郎君学剑,就想起曾经的陛下。”
嬴政闻言一愣,扭头道:“你入宫有三十载?”
赵文恭敬道:“陛下,当年为陛下送上小青铜剑的正是奴。”
嬴政也稍稍恍惚了一下,声音温和了些道:“原来是你,你还记得。”
赵文连忙拱手道:“奴岂能忘记。昔年秦庄襄王还说奴挑选的剑重了,多亏陛下为奴美言。”
赵文对这事印象深刻。
昔年,陛下刚从赵地回到大秦,被人暗中处处排挤比较,那时陛下的剑术很差,经常被比他年龄小的小童打败,多次逃学逃课。
直到有一次,他奉命寻找陛下时,恰好见秦庄襄王故意守在陛下逃学的路线上,秦庄襄王命他寻来小青铜剑,之后,秦庄襄王抓着陛下的手,就如今日陛下抓着婴小郎君的手一样,一起合力劈开了一棵树。
自此之后,陛下习武自信高涨,半年不到,便打服所有同龄人,成为学室中说一不二的存在。
也是通过这段记忆,赵文越发肯定陛下定然看重张婴,也决定要斗胆进言。
他拱手道:“陛下,瀑布对小郎君或是有些揠苗助长,奴将他带回来可好?”
“不可,几个月的巡游路途可比练剑辛苦得多。若他此时受不住,趁早还能送他回咸阳。等抵达泰山,他即便想单独回咸阳,我也不会允许。”
嬴政摇了摇头,停顿了一会,才看向赵文,“你说这小子为何一定要跟着巡游?”
“这,奴哪知道小郎君在想什么。”赵文看了嬴政一眼,小声补充,“但奴想着,或许只是濡慕陛下。”
嬴政抿了抿唇,目光又落在瀑布前坚持挥剑的张婴身上。
半晌,他轻声道:“离抵达泰山还有十来日,他若坚持,就……随他去吧。”
“陛下所言甚是。”
“你去带太医令过来候着,别真伤筋动骨。”
“唯。”
……
……
两个时辰后,张婴只觉得自己腰酸背痛腿抽筋,几乎是被赵文一路抱着回来。
赵文没带他回营地,而是与太医令汇合,一行人带到附近的温泉,又是泡澡又是敷药又是按摩,折腾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太阳落山,他才换上齐整的里衣准备回营地休息。
章邯候在外面,背起张婴回营地。
两人走了一会,张婴扯了扯章邯的辫子,低声道:“今日营地怎如此安静?”
平日这个时间段,正是众多朝臣们出来散步消食的时候。
“回小郎君,附近的儒生们都来了。”章邯低声道,“朝臣们与他们好似都在商议什么。”
“哦?!都来了?”
张婴眼前一亮,儒生在泰山封禅这事上,也算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难道他们过来是为了泰山封禅的事?“走走走!看看他们吵起来没有。”
章邯身体一个踉跄,哭笑不得道:“怎么可能。”
张婴嘿嘿一笑,道:“快带我去。”
两人快步来到中央最大的营地王帐,有赵文在前引路,章邯得幸也跟着一起进去。
远远看着,王帐之内灯火通明,人头密集窜动。
赵文一帐门。
张婴只觉得一股嘈杂的音浪夹杂着羊羹汤的膻味扑面而来,他扯住章邯的辫子,忽然不怎么想进去。奈何嬴政一眼就瞄到他,亲自起身走了过来。
皇帝一动,原本还稍显嘈杂的王帐骤然安静。
百来号人的视线都随着嬴政的步伐而移动,慢慢聚焦在帐门前的张婴身上。
章邯被盯得不自然地微微垂头。
趴在他肩膀的张婴倒是一脸淡定,还主动向嬴政笑眯眯地伸出手道:“仲父!之前为何不等阿婴。”
嬴政没有答,他将张婴抱起,见对方因一点轻微碰触而疼得脸都皱起来。
嬴政看向赵文:“太医令何在?”
“回陛下,刚从太医令那回来。”赵文毕恭毕敬地上前,“奴再给婴小郎君揉揉,散淤。”
“不了不了!我好了!”
张婴连连摇头,被揉淤青可比现在痛苦多了。
嬴政抱着张婴往原来的位置上走,并且示意其他人继续奏对,张婴探头瞅着许多明显是儒生弟子的人,他忍不住低声问嬴,道:“仲父,是在商议封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