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一愣,点点头,道:“臣记得,几年前,陛下得知李信率一十万秦军被旧楚打败,损失惨重。次日再上朝时,陛下的左鬓角便多了几缕白发。”
很多朝臣还议论,说李信一直恐惧再担任大将,除了有他自身原因,只怕还有陛下一夜白发的原因。
“嗯,看来不是我记错。”
冯去疾再次扭头看向嬴政,低声呢喃,“为什么呢?”
郑国见冯去疾的表现有些奇怪,忍不住也回头看了一眼。
他的目光下意识聚焦在嬴政的左鬓角。
这一看,郑国瞬间瞳孔地震。
他颤着声音道:“陛,陛下,陛下的左……”
“咳,咳咳……”
郑国猛地扭头看向咳嗽的冯去疾,他几乎是不分尊卑地紧紧捏住冯去疾的肩膀,高声道:“我没记错的吧!你也记得吧,还是说我记错……”
“行了,小点声。”
冯去疾见郑国如此沉不住气,他反而冷静下来,沉稳地开口道,“鬓角变黑是好事,总比变白要好,对吧?”
郑国道:“对是对!但是,但是这也太离奇……”
“有甚离奇。今日诸多事宜,巨石炸开奇怪吗?火焰避让奇怪吗?”
冯去疾的情绪越发稳定,还能随口开个小玩笑,“不说陛下,就连我之前隐隐还听到来自天外来的钟鸣叮当声……”
“……我也听到了。”
冯去疾闻言一顿,猛地扭头。
恰好与脸上闪过一抹震惊的郑国对视上,冯去疾迟疑了会,低声道:“这,咳,这或许正好听见……反正,天命在秦!”
“啊对对对!天命在秦,天命在秦。”
郑国仿佛找到了可以给自己洗脑的开关,反复车轱辘念了好几遍,重新抬头看向冯去疾,“冯丞相,我继续去抓人。”
冯去疾微微颌首,目送对方离开的背影时低声感慨一句,年轻几岁的身体就是好啊。
“冯丞相怎还在这?”
另外一位被冯去疾派去搜查的朝臣大迈步过来,警惕地四下张望,“这附近有何不妥?”
冯去疾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自己腰,道:“无妨,闪了一下。”
朝臣:?
……
……
数里之外,一行人沉默地四下逃窜,队伍中弥漫着一股死气。
郑孟数次抬头看向姬公子,想说些鼓励的话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更准确点说,没有任何一个人在看到踏火归来的暴君时,还能轻松说出反秦复国的话。
与这样的人作对,就好像要与浴火而来的神明对战一样。
心理压力太大了!
就连郑孟自己,若不是因为全部身家亲友都压在了姬家宗族,只怕都有可能卷铺盖跑路。
“我完了。”
跑了许久,撑着大树休息的姬公子,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郑孟,我彻底完了。”
“姬公子,只要我们能顺利逃出去……”
姬公子却打断了郑孟的话,冷冷地看着他道:“之后呢?我废了宗家近一百的死士,什么都没得到,反而极有可能让大秦找到宗族在鲁地开采猛火油的矿。
这算什么,你说我回到宗族之后还能得到什么?”
郑孟沉默,回去之后只能得到惩罚。
但郑孟不甘心,姬家没有改换门庭一说,若姬公子失败,他只怕会与那位刘谋士一样,随着姬长公子一起被弃用。那他十多年的苦学岂不是白学了。
“姬公子,若是不回宗家呢?”郑孟道。
姬公子抬头看向他,轻声道:“不回宗家,我们又能去哪儿?”他看向郑孟的眼神严厉起来,“你莫不是忘了,从咸阳逃出来的我们,皆没了身份,难道你是想……”
“姬公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属下明白。”
郑孟打断姬公子即将越说越离谱的话,他拱手道,“天下之大,不止宗家一处在反秦。我曾听闻有一旁支俊杰与楚国项家交情甚好。不若我们去……”
“成何体统!我一宗家去投靠分支?”姬公子脸色骤然一黑,“这说出去我岂不成天大的笑话。”
郑孟嘴角一抽,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姬公子。这并非是投奔,而是带着情报去携手反秦。我们虽损失惨重,但却也探出暴君不少秘密。”
“什么秘密!哈,难不成你还要与盟友说暴君水火不侵,滚石不伤?”姬公子的语调阴阳怪气,“你这是帮着反秦还是帮着镇压六国遗民?”
“非也非也,是趴在暴君肩膀的小郎君啊!”
郑孟连连摇头,加快语速道,“人有偏好,必有其软肋。我们可以用情报与那位旁支郎君做交易。姬公子以为如何?”
姬公子忽然摸了摸下巴,呢喃:“小郎君,小郎君对了!玉兰行宫也是小郎君。不是一个而是两个情报……可以,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