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这时劝了一声:“小子。天下小姝多得是,我给你多介绍几个。”
“我就要这个!”
樊典忽然扬起头,满脸倔强,“姊丈可以为了阿姊杀敌,让阿姊不再为奴籍。我为何不可!我……”
他话还没说,就被一熊掌糊脸。
“你姊丈什么身份!老秦人,二十三,威武雄壮,是建功立业的好料子。你呢?满身白肉,上去只会被匈奴抓着当羊肉给煮了吃。”
樊哙直接拎起樊典的后脖颈,像晃鸡崽一样晃了晃,道:“什么打仗的想法都趁早滚蛋!不需做。”
樊典还想继续抗争。
这时,刘邦忽然开口道:“其实解决贱籍,也不一定要用军籍啊!我记得少府说过,若是能做出重大突破,比如做出能给田地增加亩产的农具,是可以奖励银钱,甚至是爵位的!”
说到这,刘邦看了几眼张婴,才重新看向樊典道:“小福星那厉害的工师工匠多。你不如拜师,不是寻常吏师广收弟子那种,而是承诺养师父后半生的嫡系弟子。你就说明你的困境,祈求蹭一蹭师父的新农具等功劳,日后再还……”
“啊……可,可阿父教过不乘人于利,不迫人于险。②”樊典连连摇头,声音不大,但态度很坚决地反对道。
“我没让你落井下石的意思!哎,你那阿父,一个屠户偏偏乱教些什么……那是君子才搞得事,我们黔首需要过得这么操/蛋吗?黔首有黔首的活法。”刘邦一巴掌打在樊典头上。
樊典还在据理力争。
张婴想了想,忽然道:“说到吏师,我听说还有一个籍叫弟子籍。只要史收了弟子,那么弟子便可入籍,然后在学室里学习。有了弟子籍了不得,不用服徭役、兵役,学成之后可成为小吏。”
樊哙猛地一拍大腿,目光灼灼地看着张婴道:“我也听过,若樊典能拜其一为师,一切迎刃而解。”
张婴一顿:樊哙是能反应那么快的人?
刘邦忽然在一旁唉声叹息道:“若是能成当然极好。但史为世袭制,与卜祝等类似,父子畴官,代代相传。若非史吏绝嗣,或其他特殊缘由,不会收弟子与自家儿子相争。
这事,还是需要德高望重的乡长之辈帮你说话。可惜我们在咸阳没门路,要不你随我们回沛县试试。”③
樊哙连连点头道:“犹子要不你跟我们回沛县,我们想办法。要不犹子你啊,你去求一求长安乡能做主,能想办法的人。”
张婴:……
等等,怎么隐隐有种被套路的感觉。
樊典胖乎乎的脸上反倒出现成年人的释然,道:“不。我不想麻烦别人,我就靠我自己。”
众人一愣。
张婴余光瞟见刘邦翻了个白眼,一拍脑门,一副很想撞墙的模样。
樊哙气得扬起了拳头,道:“你这小子说甚!你一个在秦楼都做不好正事的,能怎么靠自己。”
“叔父!秦楼是什么正经事。难道在秦楼就非得做那事不成。”
樊典指着床靠着的墙壁,“我之前躺在这,听到隔壁屋也没有女子,分明是两个男子在讨论争执什么……”
樊哙脸色一黑,怒骂道:“格老子的,怎么这么不讲规矩,找小馆来这是要恶心死……”
“咳咳。”刘邦制止对方。
樊典没听懂,所以继续道:“他们在讨论育儿话题。好像是在争执如何教养孙子。说得有点意思。”
说到这,樊典还活灵活现地模仿了一段。
阿父:我儿为何不听我的。
大父:你现在也没听我的。
阿父:我幼时听了。
大父:哦。对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阿父:……
大父:你对他温和一点,他或许会听话一些。
阿父:我从小被胖揍到大。这一点上,为何不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大父:你何时这般愚蠢。自然是胜出了。胜出才不用再被胖揍。
阿父:……
不光樊典模仿完笑出声,樊哙和刘邦哈哈大笑,就连张婴也被这单口相声一样的对话给逗笑了。
这一笑,张婴倒是重新开始考虑弟子籍的事。
本来感觉被刘邦用“抛砖引玉”“虚晃一枪”的方式设计而觉得不爽,不想帮忙,但看到无辜的樊典又觉得何必迁怒,到时候针对正主就好么。
想清楚后,张婴便开口承诺说愿意帮忙。
刘邦和樊哙喜笑颜开,张婴也是这时才发现,他们目前的笑容可比之前的都要真诚放得开多了。别的不说,这份愿意为樊典谋划、奔波的慈心还是值得点赞。
张婴笑眯眯地推开门。
恰好,他听到隔壁也有放茶盏的声音,以及脚步声。
张婴特意站着不动。他在想,能跑来秦楼讨论家庭教育问题,也算是大秦一朵奇葩了,见识见识,回头作为素材和仲父他们唠嗑唠嗑。
伴随着“嘎吱”推门的声音,张婴期待的睁大了眼,忽然表情一僵。
从门内走出来的扶苏和嬴政余光一瞥,身体一僵。
三人大眼瞪小眼。
仿佛谁先动,谁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