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桥满脸难色,眼底犹疑却摇着头,特别像追妻火葬场里刚下决心却还有点摇摆不定的原配。
张婴懒得陪他们演戏,打了个哈欠,道:“如桥公子,我急着要走,要么你下去,要么你把车帘关……”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如桥“刷”地一下将车帘拉上,将胡亥的怒斥声挡在外面。
张婴默默闭嘴,坐回主位,吩咐车夫开车。
等马车行驶了一段路程,也听不到外面胡亥气急败坏的嗓音,张婴心情不错地看向如桥,道:“如桥公子,你要在何处下车?”
如桥想了想,忽然道:“阿婴婴,你去哪,我去哪?”
“……”张婴捏了捏眉心,“吵架了?”
如桥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争吵,阿兄兄,希望我劝王丞相在离别前,能举荐李廷尉。”
“噗!”
张婴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两个没成年没实权的公子真的是一个敢说,一个敢想啊!
王丞相,文官体系第一人,你们到底哪来的脸,认为可以说动他去举荐李斯接替自己当丞相?
李廷尉,姻亲遍布大秦,跺一跺脚整个咸阳城会抖一抖的大人物。他会需要你们帮他举荐?
这不是纯捣乱吗?
思及此,张婴憋不住用囧囧的目光看向如桥,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自信啊。胡亥公子为何认为你能成呢?”
如桥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阿兄兄为何如此信我,但我却是不敢的,我……我怕害了大母。”
“也是,做得对!”张婴点点头。
原来如此,如桥是不行,但如桥身后还有靠山。
看来胡亥这一招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如桥松了口气,道:“那阿婴婴,我可以随你一起躲躲吗?”
张婴手指一顿。
他原本不想插手这兄弟吵架的事,免得惹得一身骚。
但牵扯到相位之争,他记得历史中王绾退位后,这丞相的位置确实是给了李廷尉。
谁也不知道。
李廷尉继任丞相的这一件事中,有没有如桥背后的势力出一份力量的原因。
若是没有,他放如桥回去,李廷尉铁定成功继位,岂不是给了胡亥施恩李廷尉的机会?给了两个逆贼牵桥搭线的理由?那他不乐意。
若是有关系,他拦住如桥,不光能拖延李斯当丞相的时间,还能避免胡亥施恩李廷尉,减少他们的交集。
这么一衡量,张婴点头道:“嗯。”再没说过让如桥自行离开的话。
他示意马夫一路飞奔出咸阳城,踩上秦之道,车轱辘转得飞快,小半个时辰后,两人便抵达热热闹闹的长安乡。
张婴刚刚下马车,闻讯而来的张女官、章母等人匆匆赶来,又是给张婴擦汗,又是给她递水,递瓜果。
张婴喝了一口凉茶,便趴到一人背着,从荫凉处往家走。
其余人跟在他后面慢悠悠地走。
唯独如桥一人像放飞的大鸟,小半个时辰,他前后左右来回跑了几趟,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喜欢问,有时候还会扯着路过的工匠、农户,凑过去观察他们手中的被墨家改良的新物件。
要不是张婴他们在一旁站着,只怕如桥早被当成细作给抓去了。
这时,路边忽然传来小孩子哇哇的哭泣声,道:“我不爱吃鸡蛋!我要吃西瓜,这坏了!臭!”
小孩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前的一位老妇人狠狠地甩了一个耳光,紧接着,妇人的大嗓门声响起:“这两年日子好过了,连鸡蛋都挑剔起来了!
煮一煮不都是好的。还能吃死你不成!放在过去,只你眼馋的份,母鸡毛都不会让你舔一根,还有脸哭,再哭,以后西瓜没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