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的食物香气慢慢传出来。
坐在餐桌上的两个人同时转头去看。
“好香!”灯眼睛亮亮的站起来,“我们去看看!”
“啊。”中原中也跟着起身。
锅子里热气蒸腾,里头的两个芋头随着滚起的水慢慢浮动。
中原中也把火关掉,用同样在旁边找出来的夹子,把芋头夹出来,放到铁盘里。
夹起来的感觉有点软,夹子稍微用力一点,芋头表面就会有汁水溢出来。
灯摘下手套,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好烫!”
中原中也把另一个芋头也夹出来,“等凉一点再拿。”
片刻后。
灯眼巴巴的盯着盘子,眼巴巴的问,“凉了吗?”
“才过了三秒不到啊!没那么快冷。”中原中也好笑的抓住他蠢蠢欲动的手。
外头的空气很冷。
现在不知道已经几月了,感觉天气好像变得比前几天还要冷了点。
芋头冒着的白烟,很快就在干冷的空气中趋缓下来。
中原中也摸了摸,稍微试了一下热度,“差不多了。”
虽然还是热腾腾的,不过徒手拿着已经不会感觉到烫。
“皮要不要去掉……”
中原中也还在犹豫,旁边的灯双手拿着芋头,呼呼吹了几下,毫不迟疑的低头连皮一起咬了一口。
灯的眼睛瞬间亮起来,“超好吃!”
中原中也顿了顿,也跟着咬了一口。
真的挺好吃的。
内里的颜色是浅黄色,口感绵密,味道和他知道的芋头不一样,和地瓜也不一样,是一种没有尝过的特别味道。
既不会吃的口干,就连皮也很好吃,不苦不涩,还有点甜。
灯珍惜的小口小口吃,几乎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品尝芋头上,没有经过大脑的喃喃,“芋头好好吃。”
中原中也赞同的点点头。
煮芋头的水也很好喝,有种根茎类食物的清甜,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分着喝完了。
灯本来就已经累了,吃饱之后睡意更加汹涌,昏昏欲睡的,眼神都有点朦胧。
“今天就在这里睡觉吧。”中原中也道。
灯慢半拍的反应,“要在这里睡?”
“嗯。”中原中也道,“把桌子椅子挪到旁边,我们在这里搭帐篷。”
桌椅之间虽然本来就有走道,但若是搭起帐篷来,依然会像是在桌子椅子包围之下睡觉,显得有点逼仄。
只要挪开两个桌椅,就能清出一片绰绰有余的空间。
餐厅里的灰尘不算多,可是也不能说少。
挪动桌椅时,上头积聚的灰尘扑簌簌的掉,灯掩着鼻子挥了挥,小小的打了个喷嚏。
他的喷嚏小小的,有点像是奶猫奶狗之类的幼崽打喷嚏,每次听到都会让中原中也觉得有点好笑。
也不是可笑,而是……有点笨,听了就会不自主的莞尔。
桌椅挪开之后,两个人合力,没几秒就把帐篷搭好。
灯把背包钢盔都放在帐篷外面,只带了睡袋就钻到帐篷里,迅速的把自己塞进睡袋,一下子就完成睡觉的准备动作,朝旁边才刚铺好睡袋的中原中也道,“晚安,中也。”
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中原中也无奈的笑了笑,“晚安,灯。”
今天一整天好像过的特别漫长。
应该不只是因为确实很晚才睡,更多的大概是因为把一直压在心里的事情说了出来,有种轻松的感觉,又有种……
好像什么东西改变了的感觉。
未来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中原中也不太想去想,也不太敢去想。
什么叫做一个人也可以啊。
笨蛋吗,真的是笨蛋啊。
……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可以。
中原中也没有躺下来,而是坐在睡袋里,注视着迅速陷入熟睡的灯几秒,过了会儿,从背包里摸出烟盒,钻出帐篷。
安静沉寂的员工餐厅里,香烟的味道慢慢弥漫开来。
中原中也坐在桌边的椅子上,单手支着下巴,指间的烟亮着细微的火光。
他静静看着桌面上灯画出来的三个人,以及底下属于自己的名字,深深地抽了口烟,缓缓吐出缭绕的烟雾。
灯的世界里没有汉字。
他的名字到底怎么写,或许只有替他起名的博士知道。
可是,博士没有告诉他。
Tomori。
中原中也低声念着,先是在桌上写下平假名,又接着写下“灯”这个汉字。
虽然只有发音,不过他从第一次听见的时候,就觉得应该是这么写的。
他看着自己写下来的字,不知不觉微微弯起唇角。
香烟燃到了头。
中原中也摁熄烟蒂,再次回到帐篷里。
隔天。
或许是隔天,在这个位在地下的设施里,不管是什么时候,光线都是一样的。
总之就是睡醒之后。
灯难得比中原中也早起,从睡袋里坐起来,转头盯着他发了会儿呆,才钻出帐篷。
中原中也被他起床的响动惊醒,睁开眼瞥了瞥,又闭上眼睛继续睡。
他昨天晚上稍微失眠了,现在虽然精神没有非常疲惫,可是眼睛和身体都还有些累。
耳边传来灯在外面的琐碎动静。
因为不想吵到自己而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慢慢打开背包的声音。
外头安静了一会,应该是在梳头。
又过了一阵子,才再次听见脚步声,朝着厨房的方向过去。
去厨房做什么?
中原中也迷迷糊糊的想着,就听见细微的碗盘碰撞声。
……在收拾昨天的锅子和盘子?
锅盘碰撞的声音很快停歇下来,脚步声再次由远及近,又逐渐远去。
跑到餐厅外面去了?
因为隔音很差,还是能听见走道上的脚步声。
中原中也听着听着,慢慢清醒过来。
他离开帐篷,把梳子和镜子拿出来,抿着发圈将头发绑好。
餐厅外的脚步声逐渐变大,应该是听见自己起床的声音才回来的。
中原中也想着,准备将梳子归位时,忽然瞥见缠绕在梳齿上的几根发丝。
赭色的、灰白的,两种颜色的长长发丝缠绕在梳齿上,又彼此缠绕在一起,莫名带着几分旖旎的意味。
不过中原中也没有察觉,随手把缠在梳齿上的发丝清理干净,随手放进背包里。
然后,就看见自己昨晚写下来的灯的名字。
他盯着灯的名字,不知怎么突然升起点尴尬和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