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只是我的选择而已。”亭瞳控制不住红了眼眶,他的声音终于还是哽咽起来,“我怎么舍得呢?——【织田】,我怎么舍得啊!”
我怎么舍得让你就这么死去——你是我的半身啊!
亭瞳不在意自己的死亡,那是早在一开始就计算好了的东西,只有异能力持有者的“落日”才能把斜阳的能力推到极限、与世界基石达成共鸣,完成世界线的重置与世界规则改写。
他的死去理所应当,亭瞳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在这场整个世界的坠落与拯救之中成为唯一的幸存者,生死面前,谁都不会比谁高贵,他甚至还会为自己能在用尽最后一份力量后再死去而感到庆幸——但是他的半身该怎么办呢?他的【织田作之助】该怎么办啊!
即使他能将和亭瞳一起的死亡视为蜜糖,亭瞳又怎么能选择拉着他一起陷入那黑暗死寂的永眠?——他诞生至今不到十年,甚至还没能好好看过这世界!
在黑暗的一方、在黑手党里是找不到什么美好的东西的。亭瞳早就知道这一点,他控制着半个世界的黑暗面,画家的灵魂在□□顶层的办公室中慢慢枯萎,对这个世界的丑恶、黑暗的空洞,他再明白不过了。
而【织田作之助】,初诞生便是在那个贫瘠且濒临毁灭的异世界,触目所及都是恶心的克系生物、满溢扭曲到令人作呕的、黑暗无状而空洞的灵魂,做的是shā • rén这样污浊血腥的事情,难道最后还要死在曙光来临之前吗?
那个喜欢在他绷带上玩各种花样、会在任务结束后特意为自己找回两朵鲜花的【织田作之助】啊,亭瞳怎么忍心让他的一生就这样在这个异常的世界里结束、只能通过自己的记忆看到一星半点正常世界的美好?
——只要能和亭瞳在一起,【织田】什么都不在意。
——但亭瞳会替他在意。
那是他的半身,从他骨血灵魂中生生剥离出来的一半,是他一往无前所向披靡的刀剑与铠甲,从他心口开出的枯血玫瑰。
他们之间永远连着看不见的纽带、永远无法真正分离——太宰亭瞳难道不是爱着【织田作之助】的吗?不会有人比他更爱自己了!如果不是爱着自己,他怎么会想要那样绝对的爱,又怎么会拒绝【织田】的爱?
他害怕自己被伤害,更怕【织田】被自己伤害。
【织田】在亭瞳的记忆中,永远都是那个刚刚诞生时眼神茫然而警惕,还要本能亲近又好奇地握住他长发的少年啊。
那是他的保护机制又怎么样呢?亭瞳难道会因此就不去在意他、心疼他吗?【织田】是他的半身,亭瞳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半身而已。
即使最后死去的是自己也无所谓,他想让自己懵懂却向往着美的半身有机会去看看,世界是什么样子,那些美好又无用的东西又是什么样子。
不要让他短暂而漫长的一生中,只剩下不堪的、丑恶的灵魂、冰冷的生死与扭曲的世界。
去看花是如何开的,温柔而绚烂,舒展成美丽的姿态;去感知风是如何吹拂,拂过脸庞像是一个轻盈的吻,夹着世界的芬芳;去听海是如何唱的,包容又汹涌,盛大而无畏,如梦一般。
那才是他想让自己的半身看到的,他才是他的半身应该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