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说话风格,让黑泽栞想起了之前在医院时,对她说出了奇怪的话的“高木长介”。原来是他?
她的眼神中微微透露出惊讶。尽管成功的暗示已经让她认出了那个高木长介是别人假扮的,甚至可能和之前碰见的工藤优作有关系,但是……
难道连当时碰面的“工藤优作”,也是这个人假扮的吗?
倒也说得通,毕竟自己是从他的手上拿到了有赤井秀一藏身之地的手稿。
“不需要借之类的,我并不是一件物品。”她对这位FBI探员也有自己的好奇心,“我想知道刚刚落下水的……”
“是你想的那个人。”
赤井秀一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盒烟,想了想没点燃,只是夹在手指尖。
黑泽栞陷入了沉默。她望着河面,刚刚的动静不小,搜救队第一时间赶到,已经开始施以救援。
“我认为他凶多吉少。”赤井秀一说道,“河床的深度不足,够他直接撞成全身瘫痪了。”
说起宿敌,他的口气平淡,甚至还带着一些遗憾。
“我还以为我们最终的决战会以两枪作为结尾,没想到,他只想要逃走。”赤井秀一说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对此,你有什么头绪吗?”
大概同基地中的“乌丸莲耶”有关吧。黑泽栞心里猜测,但没有说出口。
眼看着搜救队的忙忙碌碌,她百感交集。
在重生之后,boss也好,朗姆也好,她都没怎么思考过,巨大的精力全部都集中在琴酒的身上。为了能够打败他,黑泽栞做了十足的心理建设。
然而她心里清楚,她与琴酒之间,并不是单纯的血海深仇能够说得明白的。按照贝尔摩德的说法,琴酒曾经试图阻拦她进入危险的计划。
或许,他们兄妹之间曾经存在另外的可能性……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赤井秀一说道,“既然选择了完全不同的道路,为他的哀悼就止步今夜吧。”
黑泽栞当然很清楚。
是她的选择导致了现在的一切,她是最没资格说后悔的人。
“……嗯。”
她轻声说道。
冷风拂过她的眼角,她闭上眼睛。在沉默中,她用无声的叹息宣泄一份用三言两语概括不了的情绪,再睁开眼时,眼前搜救队的灯光在眼中折射出了许多光晕,一时不再看得清楚。
她猛地吸了一口冷风,寒冷的感觉从她的鼻腔直刺肺腑。她抬起头,但一滴眼泪还是从眼角滑落,啪的一声打在她的衣襟上。
随后第二滴,第三滴。她伸手擦拭着眼角温热的泪水。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上一次哭泣要追溯到什么时候了。
得到了琴酒确实落入水中的消息,她才算是真的感受到了胜利,她可以与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做一个告别,从此走在阳光之下,做一个正常人了。
而她一心要保护的人,此刻也好好地活着,没有死在黎明之前。
她对于自己的人生,算是有了一个交代。
赤井秀一将烟默默地收回了烟盒,在冷风中听着她低声的啜泣。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旧手机,邮件的日期还停留在明美离世的那一天。
“我曾经有一位,和你立场相似的恋人。”他轻声说道。
或许是意想不到赤井秀一还会用这样的口吻说话,黑泽栞擦干眼泪,回过头看向他。
“她和你一样,也是组织的背叛者。”他看着那封邮件,“她也和你一样,勇敢地战斗过。”
说完这句话,赤井秀一将手机放入口袋中,转身离去。福特野马的关门声传来,缓缓驶离了现场。
黑泽栞在冷风中看着他的车离去,没有开口问他曾经的恋人最后的结局。
她在沉默中回到了风见的车上,前往医院处理伤势。在电话里听说了她曾经与赤井接触的事情之后,降谷零不知为何突然情绪激动,把风见好好说了一通。
一边挂着水,一边看着风见的战战兢兢,黑泽栞露出了微笑。在过去相处的日子里,她很少见到降谷零情绪激动的样子,如今看来,原来曾经的冷静也大多数时候只是伪装。
这个男人有很容易炸毛的一面,不过具体情况还有待侦查。
她这么想着,迷迷糊糊地靠在舒适的靠背上睡了过去。
长梦中她想起了曾经的很多事情。从与降谷零的初遇,想到最后的胜利,一路上经历的坎坷和不易。其中的苦痛也好,欢乐也好,随着今夜零点的钟声响起,都将一切归零。
新的生活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