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萝四下张望。
也没有看到季临川的身影啊。
人太多了,这片灯光也不够亮,扫视一周,一无所获。
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该不会是诓自己的吧?怎么可能会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来捉她。
苏萝端起杯子,想要喝口水压压惊。
一只修长的手从她手中把杯子拿走,男人的声音带着点清冷,瞬间把周遭的喧闹都给压了下去:“别喝了。”
季临川站在她旁边,没有戴面具,白色衬衫,灰色外套,这个男人身上就没有出现过亮色,哪怕是这样乱糟糟的场合,他仍旧严谨到像是刚刚结束了一场会议。
真是佩服他了,自己戴着这么严实的面具还能被这个人给认出来;这人不是近视么?怎么还和X射线一样呢?
他说:“想喝的话,下次我陪你喝。”
苏萝莫名想起了上次醉酒,他的评价。
温念小小地推了下苏萝,小声:“怎么?看到你家男人开心傻了?”
才不是她男人。
杯子被季临川拿走,他不肯放下,只是闻了闻那酒气。
苏萝要去拿,他抬高了手,不给她,严肃:“这酒度数高,不适合你。”
不就是仗着自己个子高嘛,还这样夺她东西。
酒精上头,苏萝的执拗劲也上来,不依不饶,跳了一下,想去拿杯子:“你给我。”
没留意,被裙摆绊了一下,险些摔倒,直直地往前倒了倒,一头撞到男人的怀抱中。
鼻子隔着面具撞到他的衬衫纽扣,疼的苏萝眼泪都出来了。
酸溜溜的疼,她闷哼一声,季临川立刻放下杯子,拉开她,扯下面具,捏着脸仔细看:“怎么了?”
苏萝啪地打落他的手,一声不吭,捂着鼻子,问温念:“念念,你镜子带了吗?我照照,别把我鼻子撞出血了……”
温念笑:“你要是长的再高一点,也就不用受这个罪了。”
身高一直是苏萝心中的痛。
苏海华身高185+,她初中时候长势迅猛,家里人都以为她能长到170,可惜的是,身高停在165这个大关不动了,上了高中之后更是一点也没长。
季临川净身高190+,苏萝站在他身边被衬成了小朋友。
不过也妥妥凑成了最萌身高差。
她照着镜子,鼻尖有点发红,没有太大的问题。
“长那么高有什么用啊,”苏萝恨恨地说,“方便吃树叶吗?”
“高个子确实没用,”季临川顺着她的话说,“读书时候,宿舍里的床都不合适。”
苏萝隐约觉着这话似曾相识,很快想起来,她喝醉的那次,他好像说过一句来着。
再努力想想,那次她被季临川抱到床上,分开双腿,他颇有些无奈地说:“……不合适。”
到底是什么不合适,前面的那半句话,她怎么都想不起来。
季临川把面具给她重新戴上,嘱咐:“两个女孩子晚上来这种场合不太安全,玩够了叫我,我送你们回去。”
苏萝没搭理他。
哼,这个时候装的倒好,等把她哄回家之后肯定又会是老样子。要么啪要么工作,两人大部分的交流地点都是在床上。
她休息了一会,拉着温念的手去跳舞。
现在演奏的是《波兰圆舞曲》,苏萝最擅长也最喜欢华尔兹,跳了一整首曲子下来,刚打算走,横侧伸出一只手,摸上了她的面具,浓郁的酒精味充斥在空气中:“让我看看小东西——嗷!”
话没说完,酒鬼惨叫一声,面容疼到扭曲。
苏萝惊魂未定,躲在温念怀中,看到季临川挡在她身前,面色沉沉,布满阴霾。
她甚至没看到季临川怎么出手,只听见他冷冷的一声:“滚开。”
那个男人捂着胳膊叫的惨痛。
保安赶来,季临川简要地说明情况;对方了解到事情原委后,立刻道歉,
这边的骚乱很快引起旁人的注意,不少人拿出手机拍摄;苏萝把头低了低,捂紧面具,被温念扶着,融入人群,往外走。
人太多了,艰难地挤在一起,快走出门的时候,苏萝的面具绳子不慎断掉,站在她旁边的小姑娘看清楚她的脸,惊且喜地围上去:“你是那个苏萝吗?野外求生的哪一个?”
她的随行好友也激动不已:“嗷嗷嗷!”
万万没想到,明星也会参加这种狂欢趴。
他们以为和这种小有热度的明星偶遇地点最差也得是机场呢!
苏萝懵住,面具彻底掉下来,有小姑娘激动地俯身去捡,也有人凑了过来,拍照,想要伸手摸她。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看热闹的人群慢慢地聚过来,苏萝被包围住,不知所措。
她衣服的领子低,露出其中脂白的肌肤来;有些男的喝多了酒,没了轻重,摇摇晃晃,不免有些心神荡漾,蠢蠢欲动,她周遭又没人保护,是现成的一块好肉。
温念的手心里全是汗,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糟糕了。
慌乱之中,季临川拨开人群,大步走过去,将外套罩在苏萝肩膀上,护着她;男人高大,面色冷峻,气势逼人,有些蠢蠢欲动的,悻悻然地缩回了手。
温念跟在他身后,小步伐跟上。
苏萝现在的情况并不好。
刚刚拥挤的人群令她感到惶恐,从脚底升起来的恐惧感,她的脸埋在季临川胸口上,看不清前路。
深埋在记忆深处的阴影此时此刻全部被勾出来。
苏萝在高中时期就常常做噩梦,梦到一些黑乎乎的人,还有淌着口水的凶狠恶犬,呲着牙要朝她扑过来。
看过心理医生,也吃过药,父母也很困惑,说她从小到大从未被狗咬伤过,这怪诞的梦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而现在,苏萝脑海里又蹦出了那只恶犬作势扑人的画面,还有……半边脸布满疤痕的季临川。
这个画面太过清晰,苏萝咬着牙,抱紧胳膊,不住地打着冷颤。
季临川察觉到她在发抖,低头看了看。
小姑娘头发被坏掉的面具勾破了,发丝绒绒,露在外面一只莹白耳朵,耳垂上坠一枚水滴形的红色宝石,晃乱了他的心。
“别怕,”季临川安慰,“马上就出去了,你放心,今晚的事不会传出去。”
上次在度假村中遇见他,也是差不多的情形,男人护着她从摄像头前面走过,告诉她放心。
那时候的苏萝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再度被这个男人抱住。
保镖就在外面守着,季临川把苏萝交给他,让酒店老板暂时把门关起来,开始善后。
所有的人的摄像器材都会得到检查,确保凡是拍到他和苏萝画面的都要删掉;今晚的狂欢之夜他会买单,而这些人必须都要签署相关保密协议。
外面下起小雨,淅淅沥沥的不停歇,保镖撑开一把伞,温念扶着苏萝上车。
苏萝上车时,裙摆被污水打湿,她也毫不在意。
季临川出来的时候,车子还在。
保镖站在车门旁,弯腰听着里面的人说些什么,点头,走向季临川,代为转告:“季先生,小姐说谢谢今天晚上谢谢你,不麻烦您送了。”
季临川应了一声。
他想到刚刚苏萝的脸色,补充一句:“晚上给她做些安神的汤饮,她刚才被吓到了。”
保镖恭敬答好。
哪怕苏萝说着要退婚,但到底没有退成,两人的婚约仍旧存在。
季先生依旧是苏小姐的未婚夫。
车厢内,苏萝的状态不太好。
倚着车窗,身上披着季临川的衣服,不停地打着冷颤。
温念摸了摸她的脖子和脸颊,都是凉的。
更担心了。
苏萝一回家就发起高烧。
温念十分自责,连连地说如果今天没有带苏萝出去玩就好了;林雪蕊轻声安慰着她,把她送出去,心疼不已地轻轻给苏萝擦着额头上的汗。
小仓鼠灵巧地爬到床头:“妈妈发烧了吗?”
林雪蕊已经习惯了这几只小东西,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