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鼯鼠,你真的没有外甥女吗?”
“你已经问我第三遍了。”鼯鼠无奈的看着这个离开海军队伍的前同僚。
谁能想到离开海军两年之久的原青雉大将,会突然出现在现g1基地,原马林福德的地方呢。
在那场万众瞩目的顶上战争结束之后,为了应对再次加剧的大海贼时代,海军将本部与g1基地调换了位置,现在的g1基地驻扎在乐园,是每一个想要前往新世界的海贼都要面临的巨大难关。
“我真的没有外甥女,我妹妹她……没能长大。”
他的妹妹没能长大,永远的停留在了9岁,留在了那场战争里。
连妹妹都已经失去的鼯鼠,又怎么可能有外甥女呢。
“……抱歉。”
库赞敛眸看向手中尚且冒着热气的茶杯,圆框墨镜挡住了他的神情,让鼯鼠看不分明。
“我大概是做了一场梦吧。”
一场过于瑰丽又绚烂的……梦吗?
可那真的是梦吗?
库赞无意识的抚过自己被冰替代的右腿膝盖,像是想要拢住停留在那里的,并不存在的手掌。
“啊啦啦,给你添麻烦了。”他将只喝了一口的茶杯放下,伸手去拿扔在沙发上的褐色背包,“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有缘再聚吧。”
鼯鼠没对库赞口中的“缘”做出评价,但他在库赞即将推门离开时突然问道,“听说你加入了海贼?”
库赞握着门把手的动作一顿,他沉默片刻,终是在鼯鼠凌厉的审视中按了下去,“嘛,我还是我啊,鼯鼠。”
身披墨绿色大衣的男人没有回头,他踩着窗框投落在地上的影子,离开了这个没能找到答案的地方。
大概是在3天前,那本来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夜晚,普通到与平时没有任何区别。但就是那个夜晚,尚在睡梦中的库赞却清醒着“重新活了一遍”。
前27年没有任何区别,但在奥哈拉事件之后,梦里的他却被战国元帅丢去了北海,于是接下来的一切都开始失控,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和身边的所有人一脚踏上了那条不存在的路,跟在那个不存在的人身后,硬生生的将天撕开了一道口子。
可那个人……那个名为【赫佩尔】的人,她不存在。
库赞走近正在海湾打盹的骆驼,哦,别误会,虽然名字叫骆驼,但它其实是一只企鹅,是库赞离任后与他一同旅行的伙伴。
库赞正要伸手去拍骆驼的头,可就在他即将触摸到它的时候,有车铃声突然由远及近的响起。
“叮叮——”
明明上一秒似乎还隔着极远的距离,像是蒙了一层不透光的纱,可下一秒,这声音竟像是就出自他掌心下。
世界在库赞的眼前极快的扭曲了一瞬,就连感知都被抽离出了身体,他竟然在那一刻有些眩晕。
“喂!你们跑快点!人越来越多了!我可是要挤到前面去的!”
“你小子跑得也太快了!可恶!我也要到前排去看人鱼公主!”
“都别挡路!!!啊啊啊啊白星公主我来了!!!!”
“乙姬王妃也会出席吧?!我想要王妃的签名啊!!!”
“别推我!给我排队!听见没有!!排队!!!!!”
在拿回身体的控制权后,与手下熟悉的触感一起最先恢复的,是听觉。
库赞有些诧异的睁开眼睛,他先是低头看向自己握着的东西。
果然,那是他的自行车,是那辆本应报废在两年前的老伙计。
“啊啊啊啊啊!!!!是王妃!!!”
库赞被尖叫声唤回了神,他抬起头,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眼前的一切超出了他的认知,那些曾在“梦”中出现过的,重建在马林福德的夸张建筑居然真实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过于高耸的,被那个人称之为“大厦”的东西矗立在岛屿正中央,又有鳞次栉比的高楼拱卫在其旁。
“青雉大将!您回来啦!”
正疯狂往广场赶的市民们在路过在海湾口装雕塑的库赞时还不忘跟他打招呼。
“哦!青雉大将!欢迎回家!”
“要一起去看人鱼公主吗!大将!”
“你小子是不是嫌命长?小心社长锤爆你的狗头!”
‘社长’?
库赞有些慢半拍的望着那些已经跑远的身影,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些应该是“梦”中的巴洛克社员。
……巴洛克啊。
库赞踏动脚踏板,将最后一段海湾骑了过去。
有异常发生了。
库赞冷静的做出了判断。
他断掉的右腿正好好的长在身上,衣服也与刚才完全不一样,就连站位也是——他刚才明明是背对着g1,不,是背对着马林福德正打算离开,可再睁眼之后,他却是直面着这个全新的马林福德,以一种“回来”的姿态。
确实是异常。
可库赞无论如何也升不起抵触或者警惕的心,他开始漫无目的的在马林福德的街道里转悠了起来,像是一个观光客。
人群从他身边陆续跑过,所有人都在跟他打招呼,他们笑嘻嘻的欢迎着他回来。
库赞学着“梦”里的样子,有些生疏的回应着他们。
啊啦啦,【我】还真是受欢迎啊。
库赞安静的听着市民们杂七杂八的讨论和八卦,然后得知了今天是龙宫王国与渊之国正式建交的日子——从今天起,龙宫王国的国民可以自由选择是否移居到渊之国及其附属国,或者直接移民也可以,随他们选择。
他将自行车停在高处的拐角,然后走到护栏边看向远处的广场。
那确实是龙宫城的王族们,他们套着特制的泡泡圈在空中轻巧的游动着。除了他本就知道的尼普顿王,白星公主,以及鲨星,皇星,翻车星三位王子以外,还有那位本应早逝的乙姬王妃,他们顺着红毯的方向,在人群的欢呼和簇拥下向着新世政前进。
库赞突然看见了卡普中将。
不过在这里,应该称他为大将才对。
库赞看着因为拗不过那个人,于是被拉去理发店把头发染黑的卡普先生,忽然就很想变出一副墨镜戴在脸上。
他向着天空仰起头,在有些刺眼的阳光下快速的眨了两下眼睛。
这个梦,未免也太夸张了点,是他完全做不出来的程度,是连做梦都不敢这么做的程度啊……
有音爆突然炸响在耳边,库赞本来是可以躲开的,可他的身体并没有动,肌肉记忆战胜了外来的暂居者,向大脑传递着【安全】的信号。
那确实不是一次攻击,但也不亚于一次攻击。
因为是正式的建交,所以难得盛装出席的赫佩尔踏着她满是碎钻的高跟鞋站在了护栏上,并伸手按住了近在迟尺的库赞。
“嗯?”
赫佩尔按着库赞的肩膀,凑近他奇怪的打量起来,“怎么回事?你蓝得都快发黑了。”
她用另一只手摩挲着他的眉骨,“去一趟南海怎么还发霉了?”
太近了。
库赞看着凑近自己的明艳面庞,没忍住向后仰了一下头,可他只是刚向后仰了一点点距离,就被这个只在“梦”中出现的女人捏住了后脖颈。
他看着她的眼眸突然变成浅金色,看着她突然爆发出杀意,又在确认了什么之后转向疑惑。
……啊啦啦,这就是直面夜游神的感觉吗?
果然,根本就瞒不住这位……小小姐吧。
“虽然确实是库赞,但似乎不是我的库赞?”
赫佩尔捏着库赞的后脖颈没松手,她连武装色都用上了,“解释一下?”
被捏住的库赞有些不适应,他已经太久没有跟别人产生肢体接触了,更何况是这种有些……亲密的动作。
不过,在他尚且思考究竟要怎么回答时,他的身体却自己动了起来。
像是已经重复了千百遍,等库赞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握住了赫佩尔的小臂。
库赞:……
总觉得,这样不太好。
虽然这位赫佩尔小姐确实是库赞的爱人,但显然并不是他的……那不是他的月亮。
“说真的,我也不太清楚。”库赞松开了自己的手,“突然就跑到,嗯,这边来了?”
这应该不是梦吧,毕竟他真的没有这种想象力。
“不过在‘过来’的一瞬间我听到了车铃声。”库赞相当配合的讲起了细节与自己的猜测,“或许是我们刚巧在同一个位置重叠了,但是前进的方向不一样,所以出现了交叉?”
明明被人捏着致命处威胁,库赞却没有产生太多的紧迫感,他堪称是放松的站在赫佩尔面前,向她做出了承诺,“我不会跑的。”
“你看起来似乎在忙一些很重要的事,去忙吧,我就在马林福德。”
“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赫佩尔皱着眉看他,她没有听到谎言的声音,所以至少被库赞说出来的这些话,是【真的】。
可赫佩尔实在是太了解库赞了,即便这个库赞不是她的库赞,可库赞就是库赞,库赞的小习惯没有变。
他在隐瞒些什么。
赫佩尔不再捏着他的后脖颈,她将五指插进他的头发里,“真有趣,你对如何面对我这一点很熟悉。”
对夜游神说谎是没有用的,但可以选择不说。
“明明是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却没问过我是谁,怎么,你认识我?”
库赞:“……”
虽然已经在“梦”里经历过一遍这边的人生,可“梦”终归是“梦”,库赞没有切实的面对过赫佩尔,所以哪怕已经知道这位女士十分的棘手,可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赫佩尔的棘手程度。
顶着一身破绽却不自知的库赞先生被猫头鹰揪住了头发,显然猫头鹰小姐并没有打算放任他自由行动。
“我确实在忙,但也不至于忙到对自己的男人不闻不问的程度。”
说着情话的猫头鹰却没什么缓和的表情,她似乎是在生气。
可这气出现的时间似乎不太对,她在发现他换了个芯的时候没有生气,在发现他有所隐瞒的时候没有生气,却在他承诺自己不会跑之后动了怒。
被关进牢房的库赞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海楼石手铐,有些茫然的问前来看热闹的乔雷尔,“我说错话了?”
已经从赫佩尔那听完前因后果的乔雷尔,“差不多吧,看来另一个世界的你没什么和女人打交道的经验。”
“‘我不会跑’换句话说不就是‘不用管我’么。”
乔雷尔拖过一把靠椅,直接坐在了库赞正对面,“好了,闲话少说。在王签协议的这段时间,让咱们聊聊‘两边’不同的地方吧。”他打开了带过来的录像电话虫,然后嫌弃的看了眼坐在牢房里的库赞,“你现在看上去像极了流浪狗。”
“真是看不惯你身上这股落魄劲。”乔雷尔不满的轻啧着,“来吧,坦白从宽,你最好抓紧时间。”
“否则等王腾出手来自己问你,可就没有我这么好说话了。”
.
与提前拿到记忆的离任版库赞不同,从未离开过海军的库赞是在抵达‘那边’之后才得到了另一个自己的记忆。
然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库赞的手顺着惯性落在了骆驼的头上,他成功的唤醒了骆驼,可他却不打算离开这里。
库赞直接席地而坐,他按着自己的额头,试图捋顺突然出现在脑子里的,那些不属于他的过往。
“啊啦啦,真是个糟糕的世界,我不想待在这啊。”
正在翻记忆的库赞不知道他的到来究竟引起了怎样剧烈的变化,像是突然加载的病毒插件,名为【赫佩尔】的病毒瞬间席卷了所有被她喜爱着的人们,记忆跨过时间与空间的壁垒,不容拒绝的降临在了每个人的身上。
于是,才刚刚送走库赞没多久的鼯鼠,忽然就明白了库赞为什么要问他那个问题。
签字签到一半的鼯鼠再也写不下剩余的笔划,黑色的墨水顺着钢笔抵在纸张上的尖端晕开一小团乌色,宛若他现在的心情。
“我的……外甥女?”
王究竟有多博爱呢。
从鼯鼠突然被打爆的电话虫里或许可以窥见一二。
“布鲁布鲁布鲁。”“布鲁布鲁布鲁。”
“布鲁布鲁布鲁。”“布鲁布鲁布鲁。”
鼯鼠看向那排叫个不停的电话虫,他迟疑的伸出手,最后只拿起了那个代表着战国的电话虫。
“喀嚓。”
“鼯鼠,你真的没有外甥女吗?”
“……没有。”
鼯鼠中将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要知道,我比你们所有人都更希望自己有家人。”
“可事实就是如此,我没有外甥女。”
那是与他擦肩而过的孩子,她没能出生在这个世界。
他们错过了她。
与尚且只是被遗憾环绕的同僚们不同,黄猿在拿到另一个自己的记忆后,心绪要更复杂一些。
那个费舍尔·泰格……可以说是折在了他的布置里,而泽法老师……更是被他亲手杀死。
如果,他是说如果,如果那个名为赫佩尔的女人真的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那他大概会上死亡名单吧。
不过她应该是无法诞生在这个世界了,毕竟他亲手折断了她的‘人性’与‘道德’,就算这个世界真的突然出现了自己的【赫佩尔】,那也只会是走向失控与崩落的第二个伊姆。
说到伊姆。
“耶,元帅,咱们好像突然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呢。”
被称之为元帅的萨卡斯基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再说话,他面无表情的咬着雪茄,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手指轻点着桌面。
波鲁萨利诺看向萨卡斯基不停敲击桌面的手——那是赫佩尔在思考问题时会出现的小动作。
耶,看来他们的元帅大人,似乎从记忆里学到了不少东西呢。
与有些混乱的海军本部不一样,得到记忆的马尔科在斯芬克斯岛的草原上安静的坐了很久很久。
与那个似乎皆大欢喜的世界不同,这一边的马尔科在顶上战争失去了老爹与艾斯,又在之后与蒂奇的了断之战里失去了大部分的同伴。
白胡子海贼团已经消失了。
马尔科几乎已经失去了所有。
可另外的那个他,除了没有得到赫佩尔的偏爱以外,几乎什么都没有失去。
“不要太贪心了yoi。”不死鸟摘下自己的眼镜,用手捏着眼角,“你已经足够幸运了喂。”
如果说以上这些人接收记忆的时机都恰到好处,那正在托特兰海域上演追逐战的big·mom海贼团与草帽海贼团似乎就不太妙了。
佩罗斯佩罗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被一瞬间塞进脑子的记忆夺走了注意力,结果一个没看住,那个臭草帽就把布蕾给绑走了。
“……kukuku。”
托特兰的糖果大臣面色阴沉的看向面前破碎的镜子,“你死定了,臭小鬼。”
他停顿片刻,终是疑惑的歪了下头,“赫佩尔?”
是梦吗?还是恶魔果实的能力?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