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看来,还是如今的虞少当家,以后的虞家主人才是一个真正的心思狠辣之辈。
这些传言当然不准在虞家里传播,不过到底还是造成了一些影响,但很快到了虞万春流放的当天,驻守在金陵城门的人,还有连夜要出城的百姓却看到惊人的一幕,只见虞家的人抬了一箱又一箱的衣物和钱财,并且还有几个奴仆要照料他。
这在流放制度中,确实是可行的。
但至今为止,又有多少人能够享受这样的待遇呢?
至于是谁这样做,也没有任何异议了,除了虞楚息又有谁呢?
当天晚上下棋的时候,谢舒见虞楚息落子不定,神情有些惆怅,他心头也不免微微叹息。
谢舒想了想,搁下棋子,注视着他道:“郎君,可是心中还在想二叔这件事?”
虞楚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原本想要否认,但看着他眼神带着关心,如同融融春光般和煦,虞楚息不知不觉心情变好了一些。
虞楚息忽然有一种想要倾诉什么的想法,他向来不在旁人面前提及过的往事,到了此时,却好像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虞楚息一只手支着头,发丝乌黑丰泽,从他玉白的皓腕间滑落,虞楚息细细回想了片刻,方才眨了眨眼睛道:“谢舒,其实我小的时候,二叔对我挺好的。”
谢舒安静地望着他,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疑惑,他知道郎君此时只需要他听他说话便好。
虞楚息自嘲地轻笑了一下道:“是不是你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不过这确实是真的。我五岁的时候,母亲便去世了,父亲当时还在北地经商,甚至来不及参加她的葬礼。忽然没了娘亲,我心里又怕又难过,还是二叔那个时候有闲暇,于是经常给我买些小玩意,陪我说话。”
虞楚息现在想想,也觉得如同隔世,小时候的事情其实在脑海里并不明晰,但回忆一点一点地涌现时,与现实的巨大反差形成的鲜明对比,让人不禁感慨起了从前。
虞楚息又淡淡一笑道:“不过后来,很快都变了。”
虞楚息早已忘了二叔是什么时候变的,也许在三年前,他和父亲表明想要学习经商开始,也许更早,虞万春见他父亲再没有其他子嗣的时候,便胃口越来越大了。
而这些年他和虞万春的明争暗斗,早已消磨掉了最后一点叔侄情分,可不知道今日为什么,虞楚息却莫名其妙回忆起了过去,还在谢舒面前说了这些话。
虞楚息回过神来,他都觉得自己像是在故作无辜。
明明是他亲手将虞万春步步逼至这个地步,他从不后悔,又有什么好说的?
况且他这次之所以送虞万春那么多东西,不过是为了宽慰父亲的心,还要顾及到别人的看法,毕竟叔侄闹到这个地步,算是一件丑事了。
虞楚息不免有些懊恼地住了口,他立刻转移话题道:“对了,刚才我和父亲说了,我们明日就启程去栖霞寺吧,栖霞寺在城郊的山上,来回约要三天时间,你可得空?”
而这时忽然听旁边男人声音如云絮般柔和,低声道来:“我之前答应过郎君,自然要去。此事郎君其实不必多想,这件事本来就不是郎君的错,二叔曾经对郎君的好,不过是基于利益无关的时候,后来对郎君态度转变,是因为在他眼中,利益的衡量之重远大于郎君这个人,所以郎君并不需要为此自责,至于之后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郎君现在却依然挂念他,郎君真是心善之人”
虞楚息哪里想得到谢舒竟然会这般说。
他听到后面都忍不住别开了眼,外面的人都说他心思狠毒,这人居然夸他是个心善之人!
虽然虞楚息向来知道,谢舒总是喜欢对他说些好话,可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好话来,简直与他本人风马牛不相及。
更要命的是,他语气还偏偏如此地认真,导致虞楚息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不过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虞楚息刚才那些有些低落的,复杂的情绪在这一瞬间都不翼而飞。
虞楚息不再用一只手支着头,他将脸从手心里移开了一点点,只露出半面朝着谢舒道:“你别说了。”
谢舒忍不住笑地低咳了一声,郎君好像有些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