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从口袋里拿出烟点燃,这才发现手臂上溢出了鲜血。有那么一瞬间,他联想到的居然是竹井泽一鲜红的双眸。
不……竹井泽一的眼睛是像红宝石一样的红,里面光彩流转,与他对视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红宝石里闪着泪光时更是极美的,竹井曾经在他面前温顺得像是只兔子,被欺负的时候也像只兔子一样不敢反抗,只会小声地哭,痛苦却又欢愉。
这一点在后来也没有变过。竹井不再听话,甚至背叛他,子弹从他手中的枪射出,贯穿琴酒的身体,那一瞬憎恨的火焰远远比身体的疼痛更令琴酒印象深刻。
原来兔子也会咬人。
但是就算是咬人、不再听话的兔子,在某些时候也会和过去没有什么差别。他还是会被欺负得流泪,嘴里反复叫着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阵,阿阵,不要,求你。”
车轱辘话反复说,过去琴酒会偶尔怜悯,放缓力道。但是在那天之后,哪怕在这种时候他也浑身充满戾气,一声不吭,动作粗暴,力道一下比一下大。他咬住竹井泽一的喉咙,舔/舐过去,牙齿在柔软的脖颈摩擦,印下一个个牙印,有时甚至深可见血,恨不得竹井泽一能够就这么被自己撕破喉咙,然后死去。
那个时候竹井泽一的眼睛才是最能引起他的欲/望的,快感、疼痛、恐惧混杂,交织形成琴酒最喜欢的样子。
不过以后应该看不到了。琴酒有点遗憾。至于有没有除了遗憾以外的情绪,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者说是选择性忽略了。
两年后,横滨。
“看来你不得不离开横滨了。”浑身缠着绷带,连左眼都被绷带遮挡的少年说,他看上去很高兴,“你准备去哪?”
“也没必要这么高兴吧。”他旁边坐着白发青年无奈地回答,“没想好,大概是去东京吧。”青年脸上戴着黑色口罩,即使在室内也戴着墨镜,两个打扮奇怪的人坐在吧台旁边,格外引人瞩目。
“竹井桑,真的要这么回东京吗?你回东京会很危险诶,我舍不得你。”太宰治说,一边假惺惺地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
竹井泽一毫不留情地拆穿他:“如果你真的想把我留下,现在就应该是在帮我运作,而不是在和我喝酒了。”
太宰治脸上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他饶有兴致地问:“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
竹井泽一轻描淡写地带过:“去开分店。”
太宰治弹了弹面前的酒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好吧,我还是很想帮助竹井桑的,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祝竹井桑一路顺风了。”
穿着黑色风衣的少年喝完酒后就站立起来,冲他笑笑,挥挥手走了。
竹井泽一依旧坐在那里,慢慢地把杯子里的酒喝完。
他自从认识太宰,就知道他十句话只能信半句,刚才那一大段,说了真心话的,也就是那句“你回东京会很危险”。
他是两年前醒来的时候,除了对脑海里两个人格有所熟悉外,没有别的任何记忆。胸口是几乎致命的枪伤,头痛欲裂,大脑空白。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或许是因为本能抗拒,他也不想去追寻过去。
在哥哥和弟弟的建议下,他来到横滨,在横滨混乱势力的夹缝中开了家店,靠帮人洗钱、治病、找猫找狗、查外遇,还有走私qiāng • zhī赚钱。
由于最近不小心得罪了这里的地头蛇,他不得不尽早离开。
至于为什么选择东京,是大哥和弟弟的想法。
他们反复叮嘱他要小心,东京有太多他的熟人,当初让他濒死失忆的人也在那里,如果他被发现,对方有可能再杀他一次。
“既然危险的话,我为什么不能换个城市?”竹井泽一不解。
大哥忧心忡忡地说:“这两年你什么也没有想起,你把过去忘得一干二净,这样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弟弟点头:“过去你只是间歇性失忆,但是自从上次彻底忘记,已经两年了。你应该回东京看看,或许还能回忆起一点什么。”
竹井泽一对自己的过去并没有很强的好奇心,他说:“为什么一定要回忆起来?我觉得我现在就过得很好。更何况不是有你们记得吗?”
“我们希望你能记起来。”大哥说。
竹井泽一在脑海里和他对视,他的目光忧伤,似乎自己的失忆是一件很不好的事。但是他觉得自己现在过得很好。竹井泽一想,只是偶尔会发呆,觉得生活有些无聊。
他在两兄弟的目光下败下阵来,无奈地答应:“好吧。”
他知道他们不会害他,他们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对他有利的,所以哪怕知道此行会有危险,他也还是决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