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井泽一就像没有听见一般,足足沉默了一分钟。
时间缓慢而迅速地流逝,琴酒觉得自己站在这里等一个已知的答案像个傻子,他想转身离开,脚却被死死固定在了竹井泽一的床旁边。
“大概是因为,阿阵不爱我吧。”竹井泽一的声音轻得要化在风中。
琴酒皱起眉头看着他,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准备张嘴反驳,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竹井泽一打断了。
竹井泽一笑笑:“琴酒,你现在准备怎么做?是准备杀了我吗?”
他不再叫自己的昵称,眼里流淌的汹涌爱意也像跟着称呼转变不见了,琴酒莫名的心跳加速,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无声无形地改变。
他也这一刻终于明白了竹井泽一在想什么,明白了为什么他竟会想要杀死自己。
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我不愿意被控制,就因为你的自以为是觉得我不爱你,你就要杀了我?
“你觉得我不爱你。”琴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如果我不——不爱他,又怎么会让他在那么多次肆意妄为后还能活到今天?又怎么会纵容他一次又一次试图控制我,不断踩在我的底线上?
他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此刻的愤怒比在竹井泽一对着自己开枪的那时还要更胜,他猛地伸手把竹井泽一从床上拽起,揪着他的衣领,狠狠地亲吻了上去。
竹井泽一微微一怔,却没有反抗,温顺地配合着琴酒的一举一动。
琴酒只觉得这个亲吻令人烦躁至极,他松开竹井泽一的衣领,冷冷地指责:“你以为你很了解我?”
虽然竹井泽一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以为自己能够承受来自琴酒的所有恶言恶语,没想到却因为这简单的一句话受了伤。
他压下阵阵发疼的心脏,试图冷静地和琴酒对视。
他怎么会不了解琴酒呢?
他甚至能知道琴酒在想什么,又想做什么。
想要反驳他的话,想要杀死他。
“你动手吧。”
琴酒一动不动,嘴角讽刺地勾起:“自以为是。”
他的枪从始自终都没有拿出来过。既然竹井泽一觉得了解他,觉得自己会动手,那他偏就不如他所愿。
他转身离开。
竹井泽一茫然地坐在那里,唇上还残余着琴酒的温度,琴酒却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骂你自以为是?”脑海里有个声音在为竹井泽一打抱不平。
“算了算了,你现在不要去想那么多,好好休息吧,既然琴酒暂时不打算杀死你,那就好好活下去。”另一个声音在和稀泥。
竹井泽一垂眸,知道自己大概是病了。
竹井醒了,他从床上坐起来,环视周围,他猜到自己不会死,所以现在是在医院吗?但是不像,比起医院……更像是组织研究室的复刻版。
他眯起眼睛,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像是病例分析一样的东西,大概是没想到他会醒,所以很随意地摆在那里。
他想要伸手去拿,开门声和脚步声打断了他,琴酒走了进来。
“你不是竹井泽一。”琴酒仔细打量着病床上的青年,一眼就看出这是竹井泽一的另一个人格。
比起上次那个毛头小子,这个人格的气质更加沉熟稳重,更让琴酒警惕。
“我是竹井苍介。”不认识的人格友好地说,“泽一需要休息,但是身体也需要醒来,所以我出来了。”
琴酒目光微动,重复:“需要休息?”
“精神上的休息。”竹井苍介说,“他恢复记忆了,需要一些时间去整理和接受。”
琴酒微怔,他在最开始知道竹井泽一忘掉一切的时候,是愤怒至极的。但后面他发现竹井泽一分裂了人格,在进行彻底的调查后,他知道失忆是竹井泽一的一种自我保护,于是从最开始的愤怒转变为平静接受。
可是现在,这个人格说竹井泽一要恢复记忆了?
“放心,这不是坏事。”竹井苍介轻松地说,“这也是他会回来的一大目的,只有恢复记忆,他才能真正摆脱组织对他的影响。”
琴酒冷着脸:“他失忆了,按道理来说根本不会想到要回来,是你们让他回来的。”
这是一个肯定句,琴酒之前一直没有明白为什么竹井泽一会回来,现在他得到了答案。
“听你的意思,你居然是不想他回来吗?”竹井苍介微微惊讶。
琴酒没有说话,但脸色说明了一切。在他的所有计划中,竹井泽一不管是死是活,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东京。
竹井苍介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轻叹一口气,忽然问琴酒:“你觉得,他回来的另一大目的是什么?”
琴酒懒得和他玩猜谜题游戏,一言不发。
竹井苍介微微一笑,说:“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