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询问,没有被推开。
一只手伸上来,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揉了揉他的脑袋。
“不用怕。”莱尔维亚道。
还有摸摸头。
这个认知让孩子心里冒出欢乐的泡泡,因害怕被遗忘而产生的恐慌彻底褪去了。一切都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他弯起漂亮的眼睛,语气轻快地问道:“莱尔维亚先生,我可以过去看看吗?”
“可以。”莱尔维亚道。
得到了他的准许,小孩欢呼一声,动作奇快的跑下床,值得夸赞的是这次他记得穿鞋了。
见达达利亚已经跑到地毯中间,莱尔维亚靠在床边,食指轻轻一勾,坚硬的冰团就浮了起来,在空中旋转半圈,冰中人的脸对准了达达利亚。
看见视野里出现可以交谈的活物,那人立刻哀嚎起来:“小少爷!救命!”
小孩眼睛一眨不眨地围着他转了几圈,没理会他的求情,反而转头问道:“莱尔维亚先生,冰里面是什么?”
莱尔维亚正盯着他活动,觉得他跑来跑去的样子很活泼可爱,被灯光闪得烦躁的心情也回暖了几分。
这人双手双脚都被捆住,身上绑满了炸弹被‘发射’过来,根据系统扫描,是外压型——也就是说,只要不让他胡乱动弹磕到不该碰的部分,就是安全的。
因此在他还没进入房间时,莱尔维亚就先用冰棱砸碎了窗户;紧接着以那枚冰棱为引导,将对方全身裹住,秉持着“轻拿轻放”的原则,把他轻轻放在地毯中央。
然而他刚一放下,就后悔了。
早在窗外闪光的时候他就该醒悟的,现在这个五颜六色的炫丽家伙被裹在冰里,灯光闪得他眼睛都快瞎了。想关灯得先撤了冰层,但现在明显不可能。
他第一时间伸手遮住达达利亚的眼睛,正想将这个家伙挪出去,达达利亚就醒了。
砸窗户的动静都没将这个小家伙吵醒,捂了下眼睛居然就醒了——不过醒了也不坏,不管是蹭过来问自己问题、还是围着冰团跑,看着都让人心情愉快。
于是他换了个方式回答达达利亚的疑问:“炸弹人先生和他的节日彩灯。你可以问问他,今天是炸弹人的节日吗?”
回答的时候,莱尔维亚用的单词充满童趣——换言之,比较幼稚。他本意是为了贴合自己此时的好心情,但却让达达利亚想起了睡前听的那个异常掉san的童话故事、和自己的噩梦,好心情扑棱几下,还是矮下去一截。
梦里的东西原来是这个啊……
他首先想到。
炸弹人过节喜欢全身绑炸弹跑到别人房子里‘玩游戏’吗?
这是他接下来的想法。
他瘪了下嘴,深蓝的眼睛对准了冰里的人。
“你想杀莱尔维亚先生?”他问道。
莱尔维亚放置炸弹人的位置不矮,这使他看起来像个悬浮彩灯球,达达利亚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见他。
小孩仰头,一般是一个充满童稚的动作。这个动作通常出现在他们好奇地观察某样物品时、好奇地询问大人时,但此时此刻,这个动作一点也不童稚——关不掉的彩灯闪个不停,一层又一层的颜色叠映在面前孩子的脸上,任何和善的面孔在这样的灯光下都会异常可怖,更别提达达利亚的表情并不和善。
他背对着莱尔维亚,深蓝无光的眼睛像两个恐怖的漩涡。
“你想杀莱尔维亚先生?”
他用充满童稚的、好奇的语气又问了一遍。
冰里的人瞳孔紧缩,像被死神攥住了脖颈,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
林子外。
愚人众士兵单膝跪在雪地上,在身前人说话前很懂规矩地保持静默。
这段静默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面前的少年很快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丢进去了?”他笑着问道,尾音快乐地上扬。
听见他提问,士兵神情一凛,肃然垂首回答道:“在轨迹上被对方截断了。”
面前的人沉默了一下。一般这种情况,就代表他要开始发怒了。
士兵战战兢兢的抬头,看见一双在夜色中也熠熠生辉、盈满不耐与轻蔑的紫色眼睛。
“截断?”这个单词轻飘飘的落地,咬字不重,却听得士兵背脊紧绷,寒意从脚底升起。
他慌忙低头道:“回大人,虽然过程不太理想,但是已经成功投进去了。”
他感到一对如针刺般的视线剐蹭过头顶,一时间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不久后,头顶传来一声冷哼。
“还不算蠢。”少年说,“明天需要做什么,应该不需要我提醒了?”
士兵低下头,迅速回答道:“属下明白,明天会按时将礼物回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