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申伸手接过那把糖果,感到受宠若惊之余,又感觉有些不对劲。他看了看手里的糖果,又看了看莱尔维亚,突然脸色惊恐道:“您哪来的钱?!”
他们接管莱尔维亚时,并没有收到多余的行礼。总务司的人只是小心细致地将昏厥的少年挪过来,再留下包括明申在内的几位千岩军辅助看顾,其他的就再也没什么了——也就是说,面前这个人,本该是身无分文的。
但莱尔维亚信誓旦旦道:“我很富有。”
明申欲哭无泪道:“不,您并不富有。”
他双掌合十对着莱尔维亚晃了晃,用百分百的恳求道:“告诉我吧,莱尔维亚先生,您买糖的钱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不会是抢劫吧?
他在内心惊恐地想象。
蒙着一只眼睛的少年高深莫测地看了看他,最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拿你没办法。”他说着抬起手,“我给你演示一遍。”
明申听见这句话,顿时头皮发麻。
在之前他们一起生活的短短半月之中,他已经不下三次听见这句话——每一次都伴随着异常精彩的幻术表演,让千岩军与看顾的医生看得目不转睛、连连叫好。
但那根本不是能在外面表演的东西啊!!!你清醒点吧,莱尔维亚先生!!!
明申一边在心里狂嚎,一边反应极快地伸手捂住了安杏的眼睛。
万幸这个地方还算偏僻,现在时间又早,压根没人注意他们三个。明申眼睁睁看着莱尔维亚从空气中取出一把摩拉——其实是从系统空间取出来的——那些摩拉在光线中闪耀着泛出漂亮的金色,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毫无疑问的真货。
但明申却反而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是幻术,不是抢劫……
他欲哭无泪地摸了摸自己的钱包,打算一会儿带莱尔维亚回去的路途中打听清楚他到底在哪儿买的糖,再抽个时间帮他把钱付了。
但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将他带回去。
“我明白了,莱尔维亚先生。”他绷着正经的神色道,“事不宜迟,咱们快回去吧。”
莱尔维亚看了看他,终于意识过来,自己跑出来这件事给明申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其实非要说的话,出不出来都没关系——他现在脑袋里空空的,走路都不太对劲。
因此,他将那把“虚幻摩拉”塞回去,点点头道:“嗯,走吧。”
明申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先让他在这边等待片刻,特意嘱咐千万不要乱跑,自己先把这个小姑娘送回家。
莱尔维亚对他的话没什么异议,很好说话地点点头;明申送完人回来,见莱尔维亚一个人靠着栏杆,又变成了眺望大海的姿势。
他的背影坚硬、冷漠,像是一樽不近人情的石像。只有看着他的背影时,明申才能稍稍回忆起来他对少年的初印象:一位精明冷漠、习惯发号施令的上位者。
现在的他,与明申印象里的人大相径庭。
但无论如何,他肯配合自己,就是好事;明申向他鞠了一躬,带着他向月海亭的方向走。
早晨的时间,璃月港最不缺的就是人。从这里回月海亭要经过一处早市,拥挤的人潮中,明申被冲得东倒西歪。
刚刚他就是从这样的人潮里挤出来,找到了在栏杆边看海的莱尔维亚。他自认现在也能应付,但一只手从侧边伸过来,稳稳地扶住他的肩膀。
明申愣了一下,见一旁的少年侧过头,垂下眼道:“我带你走。”
有莱尔维亚开路,他们挤出早市的进程快上许多。从人流中脱出来的那一刻,明申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走出几步,发现莱尔维亚的手仍然扶着他的肩膀。
对方年龄比自己小、身高比自己高,即使大病初愈,抗“压”能力也比自己强上不少,最重要的是,他对于保护人这件事很熟练,似乎已经做过很多次。
但这样的保护姿态不知为何让明申有些别扭,总觉得这家伙惯于保护的另有其人,一时有些心虚,正想如何不失礼貌地将他的手拎开,对方却自己放开了,顺便停下了脚步。
他停在三碗不过岗前,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折扇狂舞、唾沫横飞的说书人。
那说书人戏名称作田铁嘴,是三碗不过岗有名的台面。此时他的台下也是座无虚席,专心致志地听他讲述几个月之前的那场“浩劫”——
关于那场浩劫,璃月港中众说纷纭。但看见的终究只有一部分人,再加上异象消失得毫无征兆,因此成了璃月港中一个玄之又玄的传说,至今热度不减。
有人说那根本是一场幻觉;有人说看见异象刚升起就消失不见,一定是岩王帝君降下神威。田铁嘴为此编撰出了两出不同的戏,如今在讲的,正是幻觉一说。
莱尔维亚定定地听了一会儿,将目光转向了明申。
“你认为那是幻觉吗?”
他认认真真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