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时持续很久,甚至是一整晚不同,这次似乎只过了几分钟,甚至是几秒,那让人脑子都跟着发烧的焦灼感就如潮水褪去。
狂躁的音乐,嘈杂的人声再次涌入耳朵,他的听觉恢复了。
同时也听到,面前的人在一遍遍问他:"你真的没事吗?"
涣散的视线再次凝聚,看到对方脸上的担忧和紧张,尤游心中略过一抹暖流,抿唇笑了下说:"没事,我就是……低血糖,刚刚头有点晕。"
柏回青闻言松了口气:"你刚刚真的吓到我了。"
"你等会。"他站起身,大步走出去,对着候在门口的服务员说了什么,又走回来坐下。
尤游不明所以,维持着倚靠靠枕的动作,慢慢放松紧绷的肌肉和神经。
这是他第一次借助别人缓解发病症状,这个病是他五岁的时候发现的,他父母都是艺术演员,常年跟团演出,平时都是保姆在照顾他。
保姆是农村里来的,当她从医生口里得知他得了皮肤饥渴症后,就一直说他这是变态才会得的病。
某天,他提出想要一个抱抱的时候,从不吝啬拥抱的阿姨拒绝了他的要求,甚至因此辞了这份长达五年的工作,原因是不想和变态待在一起。
爸爸在得知原因后,对他说:"小游,你不可以因为生病随意要求别人抱你,这样真的很像一个变态。"
年仅六岁的尤游拿着电话,听着对面挂断的忙音,兀自沉默。他想说的是,他当时没有发病,他只是单纯想要一个拥抱。
从此这个病就像是他的梦魇般,伴随了他整个童年和青春期。
他有很多朋友,但是没人知道他的病,大家都只知道他不喜欢肢体接触,毕业的时候,大家流着泪,彼此拥抱告别,只有他选择站在角落,远远观望。
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么严重的病,只需要牵一下手就可以缓解。
包间的门再次被推开,之前的服务员推着一个推车走进来。
他先是把推车上的餐盘放置在桌几上,都是柏回青加的各种小吃,卤味,虽然才刚刚吃完饭,但是小吃也不是不能再吃点儿。
众人一边抱怨吃得太撑,一边又拿起一次性筷子和叉子。
小吃嘛,又不占肚子的咯……
服务员推着餐车走到角落,从推车最下层拿出一个小篮子轻轻放在桌上。
视线中出现一个篮子,尤游愣了愣,下意识抬头,和服务员对上了视线。
五光十色的昏暗灯光下,男生眉眼隽秀,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层阴影,眼睛里仿佛藏着一湾泉水,闪着粼粼的波光。
服务员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男生弯着眼睛对他笑了下,低头去拨弄桌上的竹篮,卷翘的头发遮挡住眉眼,他才反应过来,放松了身体,大口地喘息了两下。
走出包间,服务员背靠着墙,神情有些恍惚。
原来真的有人眼睛里藏着会说话的精灵,扇动着透明的羽翼,漂亮的让人失语。
"这是什么?"尤游掀开竹篮上的盖子,小心地探头去看里面的东西。
"糖,"柏回青直起身子,手从竹篮的另一边探入,修长的手指夹着两颗奶糖出来,"你不是低血糖吗,吃一颗会好点儿。"
抓起尤游白嫩的手,松开手指,两颗奶糖掉进掌心,翻滚着轻轻碰撞在一起。
尤游盯着那两颗ru白色的糖果,喃喃:"真的会好吗?"
"嗯。"
男生的手很热,垫在他的手背下,穿过薄凉的皮肤,传递着些许温暖。
尤游抿唇,虽然知道这个答案和自己问的不是同一个,但还是有被安慰到,加上这次痛苦的时间太过短暂,让他的心情也跟着变好。
"柏哥,"一男生的声音穿过吵嚷的音乐,嘶声力竭道:"要唱一首不?"
这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人声中,但是柏哥两个字就像是拥有某种魔力,包间里的声音仿若挨个断电的机器,一点点收住。
只不过几个眨眼间,包间除了背景音乐就再也没了说话的声音,唱歌的人也停下,拿着话筒看向角落。
"不唱,"柏回青冷漠拒绝,但也还是给了队友些面子,编了个理由,"嗓子疼。"
"柏哥来一首吧!"李晓云哪能看不出来他是在敷衍,于是起哄道,"我柏哥唱歌那叫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