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钵街的前身是横滨贫民窟,在大战后期因为一场神秘爆炸而被推平。
虽然那场令人闻之色变的异能者大战主战场在太平洋——一个名叫‘常暗岛’的黑暗岛屿,但也的确波及到了全世界范畴的多个国家。
战后,各个国家都开始重建被摧毁的家园,因为横滨的“特质”,神奈川政府却直接将横滨束之高阁了。
擂钵街就是这样形成的。
入野一未还没真正靠近那个大型坑洞,身边的人就来回换了几遭,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衣服口袋早就被划开几道不明显的口子。
更猖狂的还有当着他的面啐了口痰,大骂“穷酸”的小鬼头。
那个白发小孩骂完就跑,可以说是将“凶恶”和“怂”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入野一未若有所思。
继续往里走,逐渐可以看见越发拥挤的地形。
道路崎岖不平,不少用帐篷搭建的房屋如错位的俄罗斯方块那样堆积,经过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从帐篷里透出的视线,没有恶意,不含善意,连人类最基本的好奇心都没有。
晃了一圈,入野一未始终觉得有什么违和的地方,但又说不上来。
等临近中午,他终于察觉为违和之处在哪儿。
因为他撞见了一宗「交易现场」。
说撞见其实并不贴切,一未站在高处在往下数圈数,计划着自己今日“拜访”的时间。
虽然白天的擂钵街看似风平浪静,但当夜色降临,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还是趁天色未沉,早点回去比较好。
这样想着,他突然被不远处人头的攒动吸引了。
若是将擂钵街比做巨兽残骸,那么眼下的动静就像是在尸骨上不断来回窜动的蚂蚁——一群小孩围簇在一起,不知在做什么。
思考着马甲就算死亡也不影响「松本清张」本身,大不了重开,入野一未没迟疑多久,迈步往事件的中心走去。
因为不熟悉地形,一未只能按照脑海中的剖面图前行,艰难穿梭在一众帐篷间。
突然,他听见什么声响,等反应过来,一个冰凉的黑洞抵住了他的太阳穴。
身侧的阴影中,一名身穿黑衣的男人缓步踱出。
入野一未僵在原地,十分配合地接受男人的搜查,对方把他全身上下搜了个干净,接着转身对身后的人说:“大哥,什么也没有。”
一未这才发现在阴影里还站着另外一个人,银色长发,黑帽,一身漆黑。
“什么也没有?”
“没有,手机,钥匙,钱包,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转过来。”银发男人说。
入野一未照做了,但他刻意避开了男人的目光,只是垂眼看着地面。
男人亲自搜查了起来。
入野一未能感觉自己心跳很快,不知道是出于恐惧还是兴奋,他的神经异常活跃,冷静的面容和平缓的呼吸完全看不出此刻内心的波澜。
皮鞋大约45码,推测身高在190左右,右手自然下垂,左手夹着未点燃的香烟,手里还握着方形打火机,或许是左撇子。
呼吸很轻,手下动作比之前那人要沉。这种有条不紊伴随着极大的威慑,对方就像法医检查尸体那般,呈现出单方面不容拒绝的掌控权。
配合着检查,入野一未却开始忖度。
对方没有直接开枪而是先进行调查一定存在某些动机。
——他在找自己的身份证明?为什么?
“解决掉他!要是被人发现我们在擂钵街交易,我们就完了!”第三个尖锐的声音低喊。
这人一定是十分惊惧。一未默默想,不然他不会说出暴露这么多信息的话,粗暴得像是某些青涩小说里常见的,推动情节发展而将线索说出口的工具人一样。
“是「我就完了」才对吧。”入野一未徐徐开口。
出声的瞬间,眼前的银发男人便收了手,后退一步。他将烟咬在嘴里,不急不缓点燃,等烟草的味道几乎弥漫到整条弧形街道后才说:“你似乎有想说的?”
——这句话也很像小说中需要场景解说设计的导语。
“只是一些不成熟的猜测。”一未抬眼,“您没有直接动手,因为这场交易暴露与否对您而言并不是那样重要的事——听您的口音,不是横滨的人。”
“继续说。”
“擂钵街结构复杂,可以说是横滨最混乱的地方。在这里进行暗中交易的人首先不可能是忌惮政府,那就是畏惧横滨的本土势力。”
入野一未在思考的时候习惯性放空,那双茶色的眼瞳似乎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又似乎什么也没看。
一张巨大的网在那双空泛的眼里缓缓展开,上面的所有点都被带有箭头的曲线相连,一环接一环,多出的岔枝被理智毫不留情地剪断,最终形成缜密又合理的逻辑线。
“不是贩|毒,那对本土势力而言只是些‘生意’,‘生意’是可以被吞并的,只要识相点,充其量也就是被黑吃黑。贸易走|私?也不可能,有成型产业链进行走|私活动的人都有自己的人脉圈,看那位先生的反应……大量的枪|械买卖?”
听见明显急促的呼吸声,入野一未断言。
“是大量的枪|械买卖没错。”
“在横滨,买卖军|火等同于宣告自己想要从中分一杯羹,买家先生要是被发现,恐怕结局不太美妙吧。”一未说,“可对不是横滨人的卖家先生而言,不管是否被第三方发现,似乎都是一件好事。”
“你你你你你在胡说什么!”买家先生忍不住从阴影中站了出来,随处可见的平凡相貌因为激动而略显狰狞,“琴酒,你不会听信这家伙的胡话吧?!”
“您也是这样认为的,没错吧,琴酒……先生?”仿佛看透了琴酒的想法,入野一未抿出有些生涩的浅笑。
“没有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还在擂钵街悠闲散步,这样的人不像是一般市民。所以我要么是不知死活的小混混,要么是某个组织的一员。
“后者似乎更好一些,因为放我活着等于宣告买家先生的死刑。这样您就能再敲诈买家先生一笔,这可是救命的交易,价值昂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