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众多的大城市已经一片混乱。
道路两侧撞毁的车辆旁游荡着活死人,他们在翻滚的硝烟里穿行,寻找着能填满自己空虚胃腔的活物。
墙上满是喷溅出的红黑色血迹,不规则血迹上有拖拽出的手印,大大小小叠成巨树散叶般的地狱绘图。
我和我的新搭档驾车在公路上疾驰,所至之处如摩西之杖劈开大海。
活死人妄图追赶,全被汽车尾尘甩开。我肆意踩下油门,搭档则沉默地看着路边那些被拉开的影子。他的眼里有我能理解,但无法体会的同情。
他在同情生者,也在同情活死人,还在同情他自己。
「留着闲情同情我吧。」我说,「和你搭档真是遭罪,车后座的枪械全是摆设,因为不想开车撞开那些活死人,让我这么一个柔弱无力的创作者来驾驶……我不是最值得同情的那个吗?」
他哑然,半晌后轻轻向我道歉。
我没有立场接受,毕竟他如今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为数不多的「人类羞耻心」还是象征性存在一会儿会比较好吧。
在灾难爆发时,是他果断地掏出了武器,将试图把我四分五类的那些家伙给一一解决掉。
不夸张的说,当时的我,像是见证了一向偏袒我的死神降临。
邻居的眉眼带着令人望而生畏的戾气,目睹活死人倒在我身边,戾气转瞬即逝,又变为浓郁的悲哀。
他的身手很专业,随身携带的1战术手|枪是雇佣兵集团自行研制的特殊型号。于是身份也就不难判断,令我比较在意的是这个人的作风。
我矛盾的邻居,他无法自主shā • rén,即使对着活死人也不忍动手,情急之下救下我的时候眼神是错开的,像是全凭肌肉操控着自己化身为没有感情的屠杀工具。
屠杀工具在完成指令后重新回到待机状态,他伪装成与常人无异的样子,只是用空洞的眼睛凝视着我。
我能在他眼中看见黄沙漫天,还看见泠冽风声中的冰冷尸骸,那些尸骸并不完整,比地上的活死人还要凄惨,而他们都长着同样的面容——是邻居先生的模样。
我顶着或许会被条件反射误伤的威胁凑到他面前,手指拨开他额前汗湿的黑发。
「你救了我,邻居先生,你要一直救我吗?」
他的意识回笼,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在战场。脑海中闪回的血色不是为了杀戮,是为了救人。被救下的人没有半点感激的神色,下颌抬起的时候绷出干净的线条。
我深知自己的无理取闹:「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我就是这样蛮不讲理地把他拉上了贼船。
末日来得毫无章法,活死人更是违背了人类对于生物的常识。
这是一类狡猾的shā • rén手段,杀害第一人,以后被感染上的所有人都不再死于凶手之手。
是天才般的谋杀,谋shā • rén类,谋杀生命,谋杀世界。
我想调查出一个结论。
一切死亡都应该是有迹可循的,不然我所知道的那些死亡倒计时便没有了逻辑基础,成为简单的「命运」产物。
命运从来不是杀手,人理应由与自身同价的存在所杀害。
所以即使我口头上说着「我可真是倒霉,捡了你这样一个心慈手软的家伙」,可我心里很清楚。没有他的话,我随时可能会死。
我需要他,而他也需要我。
准确的说,他需要一个能让自己「不得不」动手的原因存在,让他能将「杀戮」的行为正当化,在他犹豫的时候不假思索敦促「杀掉他们,为了让我能活下去」。
这话我可以每天说上万次而毫无心理负担,我无疑是最适合他的搭档。
于是我们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我能背负下他产生的罪恶感,他则让我在安全的前提下维持双手的干净。
「人一生只能杀害一个人。」
邻居的名额早在数年前,还不认识我的时候就浪费掉了,所以他在他面前所有的尸体都长着与他如出一辙的面容。那是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实现的「作为人的自戕」,他没有那样的资格。
而我将那个名额空了出来。
在这场盛大的末日中,我踩下油门,痛快淋漓冲向前方,不管那是真相,或是终末。
此时此刻,我是调查谜团的福尔摩斯,他是我的「暴力」华生。
忘了介绍他的名字,他叫A君。
危ない又赤い(危险又红色)的A君。
——————《死亡推论》·二
***
和邻居磨合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他很「独」,而且他的本事完全能支撑起这种「独」。
濑尾澈也无时无刻不在感受这一点。
le这种精准型狙击步|枪已经没办法应付大批量的活死人了,这个「天才」直接在S12K霰|弹枪上装八倍镜。
濑尾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操作的,结果就是,这个人在意思意思含蓄了一番后,揣着自己这个腿部挂件,轻轻松松杀出了一条血路。
这个男人带他去到公寓下的私人车库,甩给他一个黑色的尼龙手提包。
“把A3B区全部装进去。”他指着车后的那面墙,自己手底下动作半点没闲着,“你确定好位置,十分钟后出发。”
濑尾澈也看去,整堵墙被分成了ABCD四个区,每个区又由挡片隔开——铁网置物架上挂着各种型号的武器与dàn • yào。
澈也从眼前一亮直接变成眼前一黑。
您直接在我们公寓楼下打造了一个军|火库呢?
在澈也把尼龙包甩进后座,爬上副驾座时,邻居终于想起来要自我介绍了。
他左手搭在车窗边,右手把住方向盘,颇为随性说:“我是赤井秀一。”
濑尾澈也点头:“我是濑尾澈——也——”
末音被拖得老长,因为赤井秀一直接一脚踩死油门,从零开始疾速飙驰了出去。
他甚至没给澈也系安全带的时间。澈也只能在余光里看见仪表盘内的指针直接撞向底线,车辆马达的轰鸣如野兽咆哮。
善良一些考虑,车库前面必定集结了一群新鲜出炉的活死人,因为这个小区本身年轻化的缘故,这些大多由年轻躯体转化的活死人行动能力相当强,不是寻常电影中那种身手迟钝的家伙能比的。
所以赤井秀一必须在车辆稳步上路之前冲开一条路,这是合理的做法。
要是内心阴暗一点,这完全是赤井秀一的下马威,在警告澈也老实一点,双手扒着车门边的扶手,别做多余的事,也别说多余的话。
濑尾澈也觉得自己属于善良和阴暗之间,所以他判断赤井秀一也是存着一半一半的念头。
他真的不会因为OOC而被强制下线无数次吗?
澈也已经开始预料到以后容易发生的「意外」了,要是真的在活死人堆里被强制下线,那他们两个直接一起玩完。
等车辆撞开一条路,在目前还不算尸山尸海的公路上稳定前行后,濑尾澈也终于也从时刻紧绷地保命状态舒缓下来。
刚侧头,他就看到赤井秀一靠着车窗的那左手正抵着太阳穴,方向盘上的右手使了劲,手背上的骨筋突起。
“还是「优柔寡断」一点比较好,搭档。”澈也对他的异样视若不见,劝说的语气多少有些欠揍,“等你杀疯了,我再出去给活死人一个一个解释,说我搭档其实很腼腆——这是行不通的,你得用「迂回」武装起自己。”
大约过了四五秒,赤井秀一活动了一下手指:“这种程度的话没问题,现在去哪儿?”
「非常冷静,是不会轻易被左右的性格啊。」澈也想。
“千代田。”濑尾澈也回想着记忆中比较清晰的线索,“第二个重要配角是千代田一所大学的在读大学生,他身上有比较重要的主线剧情,找到他就找到新的线索。”
“之前你说你记得剧情大致发展,如果是那样,根本不用找其他角色,直接按照最后的剧情破解谜题才更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