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林一边向那边开车,一边说:“什么情况?你具体说说。”
助理说:“昨晚他们去吃火锅,我就去休息了。今天早上来叫任哥的时候,发现他正浑身湿透地躺在地板上,昨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发了高烧,还拒绝去医院,一句话都不说。”
助理补充:“我已经叫医生来了,正在路上。”
韩林先给许允寒打电话请假,告诉他任鹤鸣发高烧状态很不好,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到酒店。
他到时,任鹤鸣还是躺在地上。
看到他,他才知道浑身湿透是助理说的轻了,他来的时候他身上已经有点干了,但是一身的泥泞还在,就那么躺在地板上,用沙发垫蒙着头。
韩林一看就惊了,“任鹤鸣,你这是怎么了?”
他下意识就觉得这和许允寒有关,最近的许允寒总给他一种可怕的感觉。
任鹤鸣蒙着沙发垫不说话。
韩林急得不行,伸手拽沙发垫,“你说话呀?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许允寒要曝光你什么?”
听到“许允寒”三个字,躺尸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他颤了一下,“让我一个人待着。”
嗓子像是被撕开过,声音嘶哑得可怕。
韩林忙拿着手机去各大社交网站看,这时候他终于有点后悔当时没阻止任鹤鸣和许允寒分手了,可是现在后悔有什么用,任鹤鸣都和林空濛领证了。
确定各大网站和营销号都风平浪静后,韩林稍微松了口气。
“我叫濛濛来看看你怎么样?”他想让任鹤鸣开心点,改口说:“我叫你老婆来照顾你。”
“滚!”
没想到任鹤鸣跟受了刺激一样,一下跳了起来,嘶吼着:“不是!不是!不要她来!”
他脸上热红一片,嘴唇干裂起皮,眼底一片明显的红血丝,头发乱糟糟,完全没有形象可言,甚至有些狼狈狰狞,“都走!全都滚!”
看到他的样子,韩林又惊了,但他了解任鹤鸣,只思考了几秒就按住任鹤鸣,“好,我不叫她来,但是你好好看医生吃药,不然我就叫她来。”
任鹤鸣在他连劝带威胁下,终于同意看医生。
他烧得太厉害了,像是淋了一整夜的雨,医生给他挂了吊瓶,在助眠药物的作用下,他终于合上发红的眼睛睡了过去。
韩林和助理在房间守着他。
韩林抓心挠肺,“他到底怎么了?难道和林空濛有关?”
他一开始以为是许允寒,可刚才提到林空濛看他那个激烈的反应,又像是林空濛。
助理也看到了,他非常小声地嘀咕:“任哥不会是被戴绿帽子了吧。”
韩林呵斥:“你说什么!”
助理立即闭嘴不敢再说话。
韩林想了想,竟然也觉得真的有可能,还有什么能让一个刚领证的男人,一提到老婆就崩溃成这样?
“……”
他赶紧摇了摇头,思来想去,还是给林空濛打电话探探口风。
任鹤鸣一天没来片场,许荣甲骂了他十几句,一点也不避讳着组里的人。
周奕安给他端茶又给他倒水,在身边陪着他骂,“许导说的对,我早看出这家伙不敬业了。”
“……”
听到任鹤鸣发高烧的苏青喻心情倒是很不错,他早有准备,淡定地把其他戏份提到前面,把所有和任鹤鸣相关的戏份调到了最后,又让财务整理了一份因耽误戏份造成的损失,发给任鹤鸣的公司。
韩林正被任鹤鸣愁得不行,他试探了一下林空濛,应该不是她和任鹤鸣闹矛盾了,任鹤鸣又怎么问都不出声,他一分钟看一百次微博,生怕突然跳出任鹤鸣什么毁灭性的曝光。
挂了吊瓶后,任鹤鸣下午就退烧了,但不管他怎么说,任鹤鸣都不去拍戏。
任鹤鸣拍戏有多拼他是知道的,现在竟然不愿意去拍戏了。任鹤鸣觉得事情很严重,奈何任鹤鸣变成了个闷葫芦,八竿子打不出一句话。
偏偏晚上,他接到公司领导的电话,质问他任鹤鸣为什么不去拍戏。
“我看任鹤鸣这两年红了就嘚瑟了,开始耍大牌了是吧,他耍大牌都耍到江徽音头上去了!今天江徽音在剧组等了他一整天!”
韩林:“……”
这工作真他妈得苦!他今天都当多少次孙子了!
他一边给床上的任鹤鸣贴面膜,一边压着满腔怒火,温声劝他:“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就去拍戏吧。”
任鹤鸣哑声说:“我不想演了,能解约吗?”
韩林一下站起来,再也压不住怒火,“你tā • mā • de说什么!”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急得不行,调出手机里拍的合同给他看,“你好好看看,好好看看!违约金是5亿,你哪里来的5亿现金给剧组?!”
“5亿……”任鹤鸣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终于清醒了点。
是的,5亿。
签合同那天,他就坐在江徽音旁边,看到江徽音认真地签下名字后,他随便翻了下合同,就迫不及待地签了名字。
回头韩林疑惑违约金太高了,有点奇怪。
但是这是他们自己争取来的好机会,他们是不会违约的,何况连江徽音都签了,他们还担心什么。
现在任鹤鸣好像知道为什么违约金这么高了。
韩林坐下好声好气地跟他说:“阿鸣,你也知道我们拿到这个机会不容易,知道它多难得多关键吧?拍完这部电影,你稳一线了。”
任鹤鸣没说话。
韩林叹了口气,“你好好想想,我这两天就睡在外面。”
第二天任鹤鸣还是不愿意去拍戏,好像去片场拍戏是多可怕痛苦的事。
除了无力地面对任鹤鸣,韩林还收到了林空濛的质问,问他任鹤鸣为什么不回他消息。
为了稳住这位姑奶奶,韩林发了任鹤鸣挂吊瓶的照片给她,[真不是故意不理你,阿鸣发高烧很不舒服,都没看过手机。]
没想到,林空濛看到照片后非要来看他,韩林想到一提到她任鹤鸣那个崩溃的样子,哪敢让她来啊。
公司领导又一次打电话骂他。
韩林焦头烂额。
好在,第三天下午,任鹤鸣愿意去片场拍戏了。
那天下午他带着饭给一天没吃饭的任鹤鸣,看到任鹤鸣正刷手机,他走过去一看,他竟然在看同性恋的资料。
韩林吓了一跳。
他是知道任鹤鸣有多讨厌同性恋的,几乎是谈“同”色变,没想到他此时竟然自己主动看同性恋的资料了。
更没想到的是,任鹤鸣不用说就好好吃了饭,吃完饭哑声说:“我去片场拍戏。”
韩林喜极而泣,忙去安排。
任鹤鸣去片场时,苏青喻正跟江徽音一起讨论戏份。
暖黄色的夕阳漫天,染了玫瑰色的晚霞,给两人镀上了一层暧昧的滤镜,本身条件就非常优越的两人,在滤镜加持下,和周围的人有一层明显的壁,好像不是属于他们这个世界的人。
任鹤鸣沉默地看着他们,眼睛一眨都没眨。
韩林看不出他幽深的眼眸在想什么,推了一下他。
片场忽然安静了很多,苏青喻转头看到任鹤鸣略一挑眉。
只是三天而已,任鹤鸣就消瘦憔悴了不少,脸上没什么血色,眼睛倒是有点红。
他转头时他正看着他,等他头转过来,他已经移开视线,看向了别处。
许荣甲冷哼了一声,“还知道来啊?”
韩林忙让助理把咖啡和甜点发给大家,去许荣甲身边弯腰给他道歉。
许荣甲一点都不领情,“不知道我儿子不能喝咖啡吗!”
韩林忙说:“知道知道,许导胃不好,还有牛奶呢。”
许荣甲:“牛奶也不能喝!”
“……”
许荣甲这两天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苏青喻知道原因。这两天他已经有点吃不下饭了,哪怕是煮得稀烂的粥,他都无法喝多少。
昨晚十二点多,他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手间,527告诉他门外有人。
他从猫眼看到,本早该睡着的许荣甲,正穿着睡衣披着外套在他门外踱步。
没人的黑暗走廊里,他脚步轻得连声控灯都没惊动,面容焦虑地围着门走来走去,好几次抬手要敲门,又收了回去。
苏青喻靠在门内的墙上安静等他离开,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深夜两点多,许荣甲托着沉重又蹒跚的脚步回去了。
苏青喻那时就知道,他瞒不住了。
他的唇色可以用唇膏掩饰,他的痛苦可以用演技压下,可是他身体的反应他的毅力已经控制不了。
他这才知道,许允寒拍这部电影时有多痛苦,精神和身体双重的。
医生跟他说,一些癌症患者在痛苦和折磨之下会抑郁。
许荣甲被气红了眼,“你们知道全剧组都在等吗?知道我儿子是托着病体在等他拍戏吗!”
韩林弯腰连连赔不是,又好声好气地从副导那里接过明后天的戏份,给任鹤鸣让他好好准备。
任鹤鸣看了一遍,走到苏青喻身边,哑声开口:“我有事跟你说。”
说完他看了一眼江徽音。
苏青喻:“直接说。”
任鹤鸣看向他,眼眸微动,“你确定?”
苏青喻点头,在任鹤鸣干涸的眼睛里看到了隐隐闪动的光。
他又看了一眼江徽音,说:“许允寒,这个剧本是你以我和你为原型写的吧?”
两人都没有露出惊讶或其他情绪,神情很平静。
苏青喻一点也不惊讶任鹤鸣看出来了,那天晚上他就对任鹤鸣说了,任鹤鸣一定看出两个小演员演的就是他们小时候。
他早就知道,这件事和他的病一样瞒不了多久。
太明显了。
一个主角是导演,一个主角是男演员,相识已久,一起走了很长很长的路,还是许允寒自己写的。
他虽然没有把完整的剧本给演员,但只要知道这个故事,就一定有人在猜是不是他和任鹤鸣了,何况现在剧本已经给了很多了。
只不过这次不一样,他的剧组有许荣甲坐镇,江徽音都没说什么,有猜测的人也没说什么。
江徽音看的是相对更为完整的剧本,他那么敏锐,一定知道,所以他根本不需要避开江徽音。
苏青喻承认得很坦荡,他笑着说:“是啊,你要罢演吗?还是说你要公开?”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完整的剧本一沓沓的就在他车里,他就等着任鹤鸣来了全发给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