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瀚漠倚着车壁,一条腿曲起撑着,闻言伸手揽上身旁的女子:“你就不听,非要选这时候南下。”
“我等不了。”凌无然顺着力道,倚在人的身上,周身笼罩在温暖的怀抱,“不去确认,我寝食难安。”
“你这犟脾气随谁?”溥瀚漠无奈,却也只能纵容,手里一使力,将人抱来自己腿上。
凌无然嗔了人一眼,拍着那只开始不规矩的手,啪的一声脆响。
溥瀚漠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凌无然的手,放低声音商量:“轻点儿,让人听见怎么看我?”
闻言,凌无然噗嗤一声,将自己的脸主动枕去溥瀚漠的掌心。无人的时候,这个男人总是无限的纵容她,哪怕她有多放肆。谁能想过,自己曾是他的奴隶?
“阿然,”溥瀚漠很是吃自己妻子的这套,指肚揉着她的脸颊,“你不会再也不回来吧?”
心里有些吃不准,毕竟当时凌无然并不是心甘情愿跟他,那时候更像是她走投无路,而他正好送上门去。
凌无然一愣,随后想起现在身处的地方,正是多年前的战场。往事历历在目,与这个男人的纠葛也是那个时候。可能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根本逃不掉。
“那王爷想怎么样?”凌无然笑着,眉间舒展开,右侧眉尾下的红痣越发艳丽。
她的样貌清灵可人,笑起来时眼底有股孩子气。加之身形娇小,看上去总还是十四五的样子。
溥瀚漠双手捧着女子的脸,挑挑眉:“我能怎么样?你知道,我拿你没有办法。”
他可以手握长弓驰骋疆场,可以一己之力喝令朝堂,唯独对这小女子深深陷进去。
“我知道,找到大哥和无双,我就回来。”凌无然靠去人的胸前,低声喃语。
一句简单的话,溥瀚漠嘴角笑开:“还有,那个龚拓的话,你别全信。本王最烦这种小白脸儿,一个男儿郎,生的比女人好看……”
凌无然嗯了声,懒懒窝在人身上,手指捏着溥瀚漠的手掌玩儿。
“别以为我不知道,”溥瀚漠点着凌无然的鼻尖,“你们南朝女子,就喜欢这样的。”
南渝,姑娘家仰慕的男子,多为儒雅有礼的郎君,这也的确是真的。为这件事,溥瀚漠没少提凌无然以前有婚约的那个男人。
“王爷,”凌无然看了人一眼,对方当即闭了嘴巴,“龚拓此人心机深,不会平白无故做好人。”
溥瀚漠点头,很是赞同:“所以我说,这厮不是好人。”
“你是好人?”凌无然笑了声,“我是在想,他能猜到我在找人,是不是知道了我的身份?”
溥瀚漠脸上正经起来,将娇妻圈在怀里:“知道也无妨,没人敢说半个字。怎么,还有人敢动我家王妃?”
“左右走水路,过去观州也顺当,届时再看。”凌无然刚说完,脚腕被人攥住,顺着一抬。
她没稳住,滑落在厚毯上,还不待反应,身上压下一方阴影。
“我不能往前走了,剩下的路你自己小心,沿途我都安排了人。”溥瀚漠趴上小巧的耳边,气息扫着耳廓,粗粝的指肚揉上软软的耳垂。
凌无然不禁浑身一颤,下意识推上对方的肩膀:“不许胡来。”
探进腰间的手并不停留,四下游弋探寻,手指一收,一截子细腰就被掌控。
“不成,”溥瀚漠笑了声,轻易地就抵开对方双膝,“别的事听你的,这事儿我做主。”
凌无然咬牙,现在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不是送她这一路,现在他又拉又扯的,反倒不拍外面听见了?
厚毯是上好的雪狐毛皮制成,柔软保暖。身体落在上面,陷进了软毛中,皮肤泛着桃粉色,与白色相映,在上面擦过,带出轻微声响。
凌无然身形娇小,这方面双方实在悬殊,有时候容纳得很是吃力,几欲扣断自己的指甲。
她手臂软软挥了下,扫到了方才的那盏茶,杯子到,水尽数洒出来,润湿了那边一片上好毛皮……
队伍继续前行,马车从外面看平平无奇,几匹马背上驮着货物,看着就是一队行商的人。
车轮吱嘎响着,碾过地上积雪,留下深深地车辙。
有两匹马自队伍中离开,沿着来路回去。骏马奔驰,前头马上的高大男子几番回头,最后终见马车越来越远。
他俊朗的脸上突兀挂着两道痕迹,看上去像是被指甲划得。
溥瀚漠心里算了算,本来预定三月出使南朝,现在看来,势必要提前了。对于凌无然,他始终是许多的不放心。
与此同时,马车上。
凌无然蜷在软毯下,半晌都缓不上劲儿,浑身上下都是溥瀚漠留下的气息。试着动了下,就跟整个人被拆散了一样。
她就不明白,他为什么老是执着于这种事情?
轻微的动作,引来手腕上一串清脆的响声,那是溥瀚漠临走前给她系上的手链。边上还有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条一模一样的手链,他说是给她的妹妹无双的。
姐妹俩一人一条,是用圣女山上的雪银打制。
凌无然嘴角浮出一丝笑,这个男人啊,看上去粗糙,其实对她真的心细。
。
乌莲寨的日子平静。
这里与外面隔绝,无双大多时候都留在西岛小筑。偶尔会遇到过来找凌子良的寨中头目,对她也是客气,完全就不是外面所说的凶狠贼匪,多说两句,感觉和槐花巷的那些大哥叔伯,没什么两样。
眼看着出了正月,做好的衣裳早就让人捎去了观州。
有时候并不是人家就缺这件衣服,只是一片心意。算算都有半个多月,那边也没有回过个信儿来。
自从魏庐离开了这里,整个寨子没了糟乱事,一切平稳。也是这件事,让魏冲的身体越发不好,听说人有意将寨中事情全部交给凌子良。
对此,凌子良婉言拒绝。他自己本身原因,不愿出头直面,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魏冲坐在寨主之位上,他在后面辅助。
这日,无双去书房找凌子良。
“嫂子给你来信了。”凌子良指著书案,随后叹了声,“茶肆出事了。”
无双拿信的手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上元节起了一把火,从茶肆开始,蔓延到整个槐花巷。”凌子良转着轮椅,从书案后出来,“信上没说,是我的人回来说的。”
无双展开信纸,果然上面写着一切无恙,说她的衣裳做得合身,只字不提起火之事。笔迹尤带稚嫩,一看便是出自曹泾的手。
“人怎么样?”
凌子良皱了下眉:“人是没事,孩子受了点惊吓。暂时茶肆没办法营业,官府正在插手调查。”
“这样,”无双心提的老高,总觉得很不安,“我想回去看看。”
虽然说人没事,可她和云娘母子是生死之交,得知人遭难,怎能不回去看看?更何况,茶肆也是她的产业,眼看着一点点做起来的。
“无双,这件事我……”凌子良摇摇头,原本想劝说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道,“罢了,按理你是应该回去看看的。”
无双点头,蹲下在凌子良身旁:“大哥放心,我有数的。嫂子不容易,就指着茶肆这点进项,后面供泾儿读书。如今茶肆没了,她还不知难受成什么样。”
“我知道,有些事需要你自己处理。”凌子良笑笑,手摸上无双发顶,“回去也不碍事,我让人跟着你。带我跟嫂子问好,忙过这一阵就去看望他们。”
与凌子良商量好,无双便准备出发回观州。
她并不知道,自己上船的那一刻,沧江的上游,凌无然在同一时刻,同样上了南下的船。
作者有话说:
你们要的二姐、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