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微凉,刮过草地,嫩绿的草叶齐刷刷往一旁倾倒,不知名的小野花点缀其间,像一条柔软的毯子。
两丈外,立了几块箭靶,是用来给女子们练箭所用。
“你隔得太近了。”龚拓眼里丈量一下距离,这样射箭,干脆拿箭头直接插到箭靶上得了。
无双当然知道隔得近,可她不是不会吗?拉弓需要力气,搭箭需要准头儿,两样齐来她怎么控制得住?
“别看了,往后站。”龚拓见无双有些泄气,拉着她往后退了几步,找到合适的距离,算着以她的臂力,刚好能都射到靶上。
“那,”无双开口,有些没信心,“猎物也会跑,不像箭靶这样立着不动。”
龚拓握着轻弓,两条长腿微分,脊背笔直:“对,这个我后面教你,现在先学射箭。你不想明日空手而归吧?”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落在他的脸上,果然眉目出色,每一处都是正正的好。
“我姐会,我到时候可以跟着她。”无双反驳。
龚拓瞅她一眼,轻轻一笑:“那你打算跟你姐一辈子?你自己学会了,再有狩猎也不担心。”
他眼神认真,稍使臂力便将轻弓拉开,一枚羽箭搭在弦上,指尖一松,只听“嗖”的一声,箭矢破风而出。眨眼不到的功夫,箭头已经钉进靶心,箭尾的震动的晃着。
无双心中不由赞叹一声,好箭法。
“你了,”龚拓把箭往无双手里一还,看进她想退却却又跃跃欲试的眼中,“我试了下,这个距离你完全可以。”
无双看去箭靶,估摸着约有五丈远,加上光线变暗,总觉得有些困难。可她还是站去了龚拓刚才的位置,然后举起轻弓,手里拉开弓弦。
“身子侧一些。”龚拓上手,掰着无双僵硬的肩膀。
无双就跟个木偶般转了下,一直拉着弓,让她两肩发酸,银牙咬紧告诉自己坚持。
“还有这儿,”龚拓手指敲了敲无双的腰,“太软了。”
三个字说出口,两人俱是一愣,盯着彼此神色各异。软腰,他以前很是喜欢她那儿,会拿捏在手中,一遍遍的琢磨。
“我是说,你得挺直腰,后背这儿才能有力。”他赶紧道了声。
无双哦了声,随后按着人的指导,一步步的做着:“这样?”
满天的晚霞渲染,女子修身骑马装,手握弓箭,脸蛋儿认真的绷紧,英姿飒飒。
龚拓没有见过这样的无双,他养着她的时候,更像一只美丽的雀鸟,全是按照他的心意来。以前对她,他是对自己所有物的宠爱,如今,他对她的是欣赏与珍爱。
“对,”他站在她的身后,鼓励一声,“还有这里。”
他攥上无双拉弓的手,带着她继续拉得更开。
“松手。”他道了声。
闻言,无双捏紧箭尾的手一松,羽箭从她握着弓身的指缝间窜出,擦着风声,箭朝着箭靶飞去。
她紧张的看着,心里希冀的能够射中。
下一瞬,箭钉在了靶子的边缘,只差那么一点儿就会失败。
“中了,你看……”无双眉眼笑开,欢乐的转过身来。
剩下的话卡在唇边,她转身差点撞到龚拓身上,他正低头看她,眼中也是对于她成功的欢喜,微微的气息落在她的脸颊。
“瞧,是不是并不难?”龚拓嘴角含笑,抬手帮着扫开无双额前碎发。
无双慌着往后一退,手里轻弓不禁握紧一些,垂下脸去:“谢大人。”
龚拓心中微微一叹,她还是客气的。无论他怎样的靠近,哪怕她不再排斥这种靠近,可是最后她仍会退开来,似是只想和他保持合适的距离。
“你自己练练,会越来越熟练。”他语气中带着微涩,所有当初他对她做的,如今全转换成他来一点点的弥补。
正好,郁清寻了过来,等在几丈之外,龚拓转身走去。
无双轻轻舒了口气,往离开的人看了眼,他的步履稳重,脊背上也写着独有的傲气。回转身来,她重新面对箭靶,觉得应该借着余留的光线练一练,他说得对,明日的狩猎,她不想空手而归。
按照方才龚拓教的,无双双步微分,腰背挺直,好似他的话音还在耳边。她知道,她与他早已断开,该各走各路;她也知道,他千方百计的靠近是为了什么。
可是,她不想再去碰,不去碰就不会伤心。
深吸一口气,呼散了心头纠缠的情绪,无双聚精会神看着箭靶,一步步的都是刚才龚拓所授。
只见一道银光,那枚羽箭从她肩上射出,最后钉进箭靶。这次不是龚拓帮她,是她自己完成,心里是特殊的成就感。
“我觉得无双会青出于蓝,”龚拓回来,信步去了箭靶旁,伸手拔下两根羽箭,回身对几丈外的女子扬了扬,“射中靶心了。”
无双笑,既然是靶心,那么应该有运气加成,自己的斤两她还是知道的。
龚拓走回来,将箭矢往箭筒中一塞:“这不学会了吗?之前你还抗拒。”
“不是因为弓的原因?这把轻。”无双道。
“可能是有弓的原因,”龚拓单手背后,目光落在无双微仰的脸上,“还有可能你之前失败过,就下意识抗拒。如果你试着敞开接受,其实结果是很好。”
他话里有话,无双听得出。
见她不说话,龚拓也不迫她,抬头看看天色:“我带你去熟悉下猎场,其实会射箭不代表能打到猎物。”
无双想说不用,正在这时,溥遂撒着小脚步跑了来。
“姨母!”小家伙也不怕摔,两只脚跟不占地儿一样,转眼间到了无双面前,“父王带着母妃进去猎场探路,我不要跟女官,我要去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