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佳人有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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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轻眉从醉东居所在的浚仪街出来,让车夫老孟按照房契所显示的位置走,探看一下她手上的商铺。
苏母原本留下的闹市旺铺,经过刘氏暗里调换,已经变成城外偏僻的废屋。
前世苏轻眉依仗世子,苏家不敢怠慢,几乎是连夜换回来交还与她,这一世她得靠自己,倘若父亲不还,她是不是得去官府打官司?
不过还有一桩事情很奇怪,苏轻眉前世明明没见过这些荒僻址处,可现在怎么看怎么眼熟,偏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苏轻眉半靠在车厢壁上,拉开绸帘,静静看着午后的街景,马车行了许久,从繁华的熙熙攘攘,到行人三两,再到渺无人烟,最后是一片荒蛮的废弃河道。
绿桃坐在车辕处叫喊,“小姐,我们到了!”
丫鬟紧接着抱怨:“真是太气人了!”
苏轻眉随之下了马车,看到满目乔木荒凉的残照,微微一愣,明明是午后盛日,打眼望去,尽是看不到边的贫瘠泥地,河岸边一排接着一排芦苇杆,周围无人栖居,以至于那几间破旧的砖房商铺显得‘鹤立鸡群’。
不来,都不知道繁华的扬州城外还有此等穷困之地。
“小姐,他们欺人太甚,我们的铺子本该在百花井巷子的,那儿怎么说也是咱广陵前五热闹的街道,现在变成这么些破屋子!”
绿桃虽是买来的小丫鬟,作为曾经大户人家的家生子,她见过世面。
大朔朝里的铺位先由户部统一拨款建造,大户再行买断,卖不掉的就是死账。很多地方官府为了抽用公款,再偏僻的地方,也能划出条名义上可堪发展的闹街来作阀。
刘氏买这些便宜没用的空房子换了苏轻眉的铺,可不得让绿桃气得直跳脚么。
然而一旁的苏轻眉却是逐渐激动。
“绿桃,你,你看清楚,到底是不是这五间。”
绿桃低下头重复对了对,“嗯,是啊,小姐,怎么啦?”
苏轻眉明白了。
前世怎么叫做靠着陆迟换回来,压根就是苏家和刘氏眼巴巴地急着换!
陆迟进官场后先去的都水监任职,他不会与她提起公务,但间歇有带回来些各地舆图,她无意中见过,一年后大朔将大力发展河运海运,广陵城西会增多旁支河道以襄理主河道。
偌大工程就落在此处!
所以这些原本多此一举的闲置商铺,到时可以说是临河靠港,占地绝佳。
这般设想,刘氏已换给她五间铺面,要是她再将余下铺位全部买入,往后根本不必再想做什么营生,年年躺着都有一大笔进项。
苏轻眉高兴地拿房契的手直哆嗦,绿桃看小姐神情恍惚,又是笑容又是沉思的,生怕小姐受不了打击。
“小姐,您别吓我,铺子的事,咱们回去好好找老爷理论!”
苏轻眉扯住她,“不,不用理论。我就要这些,而且咱们得尽快去官府登册。”
这些商铺是母亲留给她的嫁妆,清单上清晰写有间数和址处,房契却未具名。
刘氏钻得就是这个空子。
倘若在官府登册后,加盖姓名红印,以后买卖虽需要上报府衙抽一成,但谁都抵赖不得,苏轻眉想借此弄个板上钉钉。
可她如何才能尽可能多买其余空铺子呢。
钱她可以凑,江南商人重利,她忽然间做的太明朗,万一厉害的人看出其中门道,非但赚不了银子,最怕惹得一身祸,必须得慢慢准备。
苏轻眉心里激动,却不敢声张。
她狠狠抱住绿桃,恨不得想亲丫鬟的脸蛋两口,“绿桃,我们以后定会有好日子过!”
苏轻眉平复心情后,带绿桃沿途边走边记录下所有府衙招售告示,原本定在未时回去,不小心拖延到了申时末。
秋日天色黑的早,她经历过山上那事,真的挺怕再出周折。
苏轻眉走回到路边,“老孟,我们赶紧回去吧。”
“额……”
车夫老孟是苏母娘家带去的家生奴,是个忠心的小老头,他垮起张大黑脸惆怅,“小姐,不知道怎的,车轱辘上的猪油熬干了,磨了一路,轱辘毂被磨坏,车不能跑啊。”
“不会吧。”绿桃蹙眉凑上前看,“孟叔,我记得你出门前新添的。”
“就是说啊!”他也奇怪。
苏轻眉不懂这个,单听对面两人你来我往的,马车是动不了了,这里荒僻,白日里行人难见,更何况是晚上。
她心里万分懊悔,就该在白日回去,兴许能早点发现呢。
秋风微冷,夜境深幽。
听得见芦苇荡里成群的野鸭叫唤,枯黄的柳树在堤岸边静垂浓密枝条,阴影罩着蜿蜒静止的浅浅河道,偶尔自不远处亮起几声野兽鸣啼,听的马车边的三人瑟瑟发抖,胆战心惊。
正当苏轻眉愁的不知如何是好的当口,对过的小道竟然驶过来一辆独轮驴车,黑驴昂首挺胸,后座似模似样,装了蒲苇编制的矮矮车厢。
看着还算干净,就是十分的拥挤和穷酸。
苏轻眉无奈朝老孟点了点头。
老孟忙挡在长耳小毛驴的前面,清嗓喊了声。“请问,能不能方便稍一段进城里?这儿有三个人,报酬好商量。”
苏轻眉兀自祈求,驴车里也是女子就好了,她和绿桃尚且能进去挤一挤,否则这大半晚的,不上去不行,上去,她摇摇欲坠的清白,明天怕是更添上一笔黑墨。
老孟问完,驴车的前帘被一只修长的手臂撩起。
苏轻眉满怀期待,定定看着,当看到熟悉的俊美姿容时,她像被木钉钉在了当场。
陆迟一身青衫,儒雅斯文,看到她,双眸染起春风般的笑意:“苏姑娘,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