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眉心里觉得稀奇,不过他要去便去,与她又有什么干系,不多时,她便忙的将此事抛诸脑后。
临到黄昏,老孟驾着马车往回赶,苏轻眉累的半靠在车壁上,但听老孟道:“小姐,甜水巷子商贩正闹起来,咱们要不从浚仪巷子那边走?”
“嗯,你看着办。”
“好嘞。”
苏府的马车很宽适,绿桃在车内替小姐剥花生,她好不容易不用再装伤病,能出趟门,兴趣昂然的撩起帘子乱看。
苏轻眉吃着花生,走马观花似地扫了一路,正好发现前面就是揽芳阁,不期然想起木匠的话,她好奇抬头略略瞥了一眼。
二楼高悬起牛皮灯笼,楼间景致优雅,窗影上暗影重重浮动。
那些个影子里,会有陆迟吗?
绿桃歪着头,递上一粒花生:“小姐,你在想什么?”
“想——我们快回去见外祖母,哈哈。”
“嗯嗯。”
...
揽芳阁对面的酒楼三楼,贺思远懒洋洋地趴在窗台,半举着酒杯,“陆世子,你到底在这等谁啊,我们为何不去对面,和美女子共饮?”
陆迟似乎心情一般,倒了杯茶,倚靠在窗边垂眸往下看。
马车来来往往,暂时没有苏府的那辆。
通过那日,要是他还看不出苏轻眉对他由来已久的戒备,那他未免太没有自知之明。
但倘若她一点点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的可能都没有,他也就无需费劲迂回,届时直接将人带回京便是,毕竟他的头疼之症只有她能缓解,而她身上又似乎多出了许多秘密。
让他越来越有兴趣。
贺思远喝完手中酒,转过头:“哎,陆迟,你还记不记得当初让我找人帮你过契的扬州城西河道前前后后统十间铺子?”
“怎么?”
“据说有人来打听,我的人倒是机灵地帮你推了。你当初买时我就不明白,现下更不明白,那种地方的铺子居然也有人抢着要?”
陆迟的薄唇搭在杯沿,没必要瞒他,“我知道,是苏轻眉想买。”
贺思远听得手一松,捏紧杯角,“不会吧,那你……不卖?”
陆迟侧眸瞥了他一眼,不答反道:“贺小公子,我来找你是要说正经事。”
“啊?什么。”
“我下个月回京,会去工部暂任都水监,你在徽州最多再待一年,必须回京接任,我有事要你做。”
贺思远听完,不复方才的奕奕神采,耷下脑袋,俊秀的外表瞬息萎靡,活像只被暴雨浇透的狗,“你真是比我爹给我安排的还紧凑,那你一年后要去哪儿?”
他们这等身份的显贵子弟,本不必寒窗萤火,单靠一层祖荫,便能轻而易举地做官,至于做哪种官,也是凭手段而定。
陆迟瞟他:“你说呢。”
“……”
对面这个心思变幻莫测的人,他能说什么,他怎么知道!
贺思远觉得和面前的世子打哑谜真的很累,不如全听他安排来的妥当,有时他很怀念小世子十二岁前存有的那么一丝天真无邪。
“陆迟,我听我爹说你要去一趟隔壁安庆府,几时回来?”
陆迟不紧不慢地饮到第三口茶,楼下经过一架熟悉苏府马车,他脸色终于舒缓,勾唇道:“卖了吧。”
贺思远正在等他答复,没反应过来,抬起头疑惑:“卖什么啊?”
“河道边的商铺,全部。”
“……”
“你、你当初不是说那里谁要都不能卖的吗??我好奇问你要一间玩玩,你都不肯!”
陆迟看着看马车在揽芳阁门口时,那抹挑起又很快落下的绸帘,唇角浮起弧度,“她想买,现在我肯卖,不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