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眉不急不缓地走向前丫鬟,看到绿柳身前挂的售卖牌子,淡声道:“我继母没给你钱么,你怎么会在这儿。”
“小姐,奴婢求求您把我买回去吧!”
绿柳声泪俱下,原来她当日逃下山后,继母刘氏只还给她卖身契,并没有如约给她十两银子,她弟弟急着娶妻用钱,父亲转头便想把她卖了,若不是她连月来装疯卖傻,拖不到现在。
苏轻眉看了看她身后的腌臜老头,应该就是绿柳的父亲。
“三两,小姐,您要买回去,给三两就成!”绿柳他爹眼巴巴地降价,他有打好的算盘,之前苏家的大小姐没亏待过他闺女,还常常赏份利,长远看绝对是笔划算买卖。
苏轻眉面色不变:“绿柳,我自问没有苛待过你,你既背叛了我,竟还想回来我身边吗?”
绿桃生气地叉腰:“就是!你害的我们小姐多惨!”
人来人往,绿柳哭着直直跪下:“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真就听夫人唆摆走开一阵,回念立刻后悔,再来找您,怎么也找不到!”
苏轻眉靠近低道:“你在我水里下了药,将我扔在山上离开,你就猜不到会发生什么吗?”
绿柳微怔,“小姐,奴婢没下药啊。”
“奴婢真的没下药!”
绿桃护主心切,忙接话,“你别不认啦,再说有差别嘛,还不是将小姐独自留在山上,万一遇到匪徒怎么办。”
若不是小姐遇到的是坐怀不乱的书生,换个奸邪的色胚子,那可就真的惨了!
苏轻眉垂眸沉思片息,没继续追问,她看得出绿柳不是骗她,也没必要骗她,她压下胸口升腾起的烦躁,“绿桃,拿半吊铜钱出来。”
“小姐!”
“我不是买她,我是借她过去写几个字。”
绿桃不服气地把钱给了绿柳她爹,苏轻眉将人带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将李焱借来的纸笔放在绿柳面前,冷淡道:“把刘氏如何吩咐的,过程详写在这张纸上画押,我保证将来不会与你计较此事。”
绿柳满眼期待:“小姐,那、那我能回您身边吗?”
“不能,绿柳,你应该明白,我不可能留你了。”
绿柳闻言怂下脑袋,抹干眼泪,蹲在地上慢腾腾写罪状。
苏轻眉身边的丫鬟都需要能识字的,绿柳刚来时识的字少,她就手把手教,两三年的情谊说深不深,说浅不浅,前世没做到的,如今有了个了结。
绿柳将罪状纸按印画押好,抽抽噎噎地递还给苏轻眉。
苏轻眉见她认罪认的爽快,往她手里塞了一两碎银,道:“绿柳,你我主仆情分已尽,女子该为自己而活,你为父亲弟弟做的够多了,望你别再为他们做害人的事。”
“这一两银子,是为往后若是我找你作证报官,你须得过来。”
“小姐……”
苏轻眉挽起绿桃,干脆的头也不回,“我们走吧。”
“是!”
两人走回方才的摊位,老罗还以为他们不买侄女儿,谁知一来就爽快付了二两定金,准许拂冬回去办完父亲的丧事,再到苏府找她。
回程的马车上,绿桃见小姐心情不好,以为是为了绿柳,安抚宽慰道:“小姐,您的心够善了,都没拉她去见官。”
“不是因为她。”
苏轻眉斜撑着额,她是终于想通了心中多年的疑惑。
破庙那晚,她遭继母陷害,先入为主以为是自己的水囊有问题,陆迟喝错了她的,但是,她明明记得陆迟只最初喝过两口他自带的水囊,后来没再喝过水,所以她前世始终想不明白,他怎么也会中暖情散,还以为是看漏了。
所以其实是反过来,陆迟放错了水囊位置,导致她喝了他的。
三盏茶后,苏轻眉赶到小院闺房,立刻从柜子最底下抽出水囊,一寸一寸仔细查看,瓶口对着窗扇透光的内侧角落,隐约找到了一个‘陆’字。
苏轻眉松了手,退坐在椅凳上,忽地觉得可笑。
她前世对陆迟的愧疚延续了三年,对他予取予求,除了他身为世子的地位尊贵,更因为她自知她的出现毁了他原本的姻缘,没想到,原来不是她的错啊……
她和陆迟的确心照不宣地没重谈过此事,但他发现真相后,难道对她丁点的愧疚都无?
他真是可恨。
门外响起了轻轻敲门。
“小姐。”
“嗯?”
绿桃在外,听起来似乎神色犯难,“有、有东西来找您。”
苏轻眉怠倦地靠在椅背,合上美眸,沉声道:“绿桃,我今日乏累,不想见谁,哪个人都不想见,让他们都回去。”
尤其是书生,她就是迁怒,她暂时不要见他。
“啊可是,小姐,来的不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