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苏轻眉眼见示弱无用,她抹掉眼泪抬起眸,走之前看了父亲一眼,那一眼,真的是全然对他死了心。
刘慧娘一整个神清气爽,招来心腹老奴,“范妈妈,老太太心口不顺,接下来几日你去伺候吧,多带些人,别把老太太和大小姐弄丢了。”
“是!”
……
范妈妈的动作很快,等苏轻眉回到樨香院,外祖母住的屋子也同步被围了起来,有人把守,严防她和林琼英逃走似的。
不必问,他们俨然在对她禁足。
绿桃急的直跺脚,苏轻眉何尝不焦虑,她重来一次,以为避开了国公府就好,没成想即将踏进另一个更大的火坑。
白猫在绿桃腿边欢快地绕来绕去,绿桃抹了把泪,瘪着嘴道:“小姐,我们把呜圆还给陆公子吧,呜圆挠过那个坏蛋,若带过去,它肯定活不了的。”
苏轻眉红着眼眶。
世事难料,早知有今日的事,她对陆迟就不该说的那般不留余地,否则,她现在或许能想办法好好同他聊一聊,看能不能刺激他提前恢复记忆。
苏轻眉看着猫咪发呆,看到它脖子里还挂着的红牌,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想法。
“绿桃,你把李焱喊来。”
“是。”
绿桃不解,但没多问,小跑出去找李焱,苏轻眉从木柜中拿出宣纸笔墨,全摊在桌上摆好,她想通了,提醒陆迟本来就不一定要她本人去,匿名更好,还省的解释她是从何知晓的。
苏轻眉抿唇想了想,将笔换到了左手中。
她详细地将自己前世所得,陆迟提过的国公府儿时回忆全写了出来,想以此来唤醒他的回忆,因着是匿名,她畅所欲言,恨不得连他该去找徽州知府都写上去。
苏轻眉用不惯左手,写完两页信纸,手酸的额角冒出了层薄汗。
等李焱到来时,她已经叠好放入信封。
“小姐,您喊我来是什么事。”李焱站在门口,他虽未及冠,也不方便进女子闺房。
苏轻眉走到他面前,将信笺塞到他手中,“李焱,我出不去,你帮我把这封信去徽州送给陆迟,但是切记偷偷的交,不能让他看见,更不能让他知道是我给的。”
李焱当然晓得世子在何处,可是,“小姐,您知道陆公子在徽州哪儿吗?”
“……”
苏轻眉真是急昏了头,忘了最关键的,她只记得前世听陆迟说过,他会去一个叫靖水楼会见好友,可贸然让李焱前去,到了那他真的还在吗?
罢了,她别无选择,试试再说。
“李焱,你就去徽州的靖水楼找他,找不到就等,若是等不到……”苏轻眉眼神黯淡,“那就回来,我自会想别的办法。”
“是。”
李焱行事干脆,离开樨香院直往后门取马车,搬开辔头,他利落地翻身上马,一路毫无耽搁地狂奔,力求最快送信到达世子身边。
大约过了四五个时辰,李焱到徽州府已近黄昏。
靖水楼的二楼临窗雅阁,桌上的精致紫铜离兽香炉正袅袅生烟,散发幽香。
陆迟展开信笺,从右往左地逐句看,屏风后的贺思远踱步走出,抱臂站在他身边砸了咂舌,摇头道:“不是我说,你的苏姑娘,字是真丑啊。”
“呵,你用左手,写的会比她还难看。”
贺思远故意夸张道:“哦,这是苏姑娘用左手写的啊!”
陆迟知他为人不大正经,轻笑着踢了他小腿一脚,被贺思远笑嘻嘻地闪躲开,“话说,苏轻眉到底如何猜到你的身份,竟连你八岁时和我在国公府爬树摘到颗烂桃都写得出?”
“那次是你和我一起?”
陆迟抬头,他不笑起来盯人,一双眼瞳深邃如寒潭,看得贺思远心里发憷,向后躲一步,“你、你看我干嘛,我发誓,不是我说的!”
“也没和旁人提过?”
“陆世子,这又不是多光彩的战绩,我何必到处宣扬,不过将来等我娶了妻,闲聊时她要是问我儿时趣事,那我大概会透露一点。”
陆迟点头,“看来,她是有些不为人知的手段。”
“有手段也无用,民不能与官斗,还不是被张知礼的那个恶霸儿子垂涎。”贺思远坐在桌边,斟了杯茶给对过,“你不会因为她拒绝你,就怀恨在心,任由她被欺负吧。”
陆迟垂眸没答,左臂舒展搭在桌上,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桌台,不知在想些什么。
贺思远不甚在意,自顾自说道:“我随便说的,我猜你肯定有后手,不过我最看不得美人伤心,要不然我吃个亏,堂堂大朔第一状元,史上最年轻阁老——的儿子,我帮你抢亲得了。”
陆迟回过神,笑道:“我有安排,你别多事。”
昨日她划清界限的情景历历在目,不知她现在可后悔半分,但不管她后不后悔,他对她从来都是势在必得,那些拦路的狗东西,弄残弄死,轻而易举。
“谁让七日后才是你恢复成世子的日子,你该不会为了苏轻眉,打乱计划提前认祖归宗吧。”
倒不是说差几日有多关键,而是他很了解老友陆迟,没人能让他改变既定的决定。
男人吃了口茶,闻言笑道:“自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