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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020 东北之行(2 / 2)

南雁瞧着一刀下去,精准的切了两斤肉的工友,竖起大拇指,“梁哥你这手艺真不赖。”

“那是,知道咱祖上干什么的吗?”

南雁不清楚,一脸诚恳的请教。

小梁呵呵一笑,“曹州府的刽子手。”

南雁:“……”祖传手艺,小有出入也挺好。

算是基因变异妥善利用。

稳妥。

南雁在这边忙活了半上午。

猪肉定量供应,得有肉票。

最多两斤。

有的人家肉票多,就让家里其他人再来排队购买。

不过这都瞒不过小梁的火眼金睛。

他这人刀快手稳记性特别好,见过的人都能记住。

三言两语就试探出来,倒是让几个想多买点肉的臊红了脸。

小梁喊了一嗓子,“知道大家想吃肉,但是春节嘛,谁不想吃口肉沾沾油水?不能都把东西扒拉到自己碗里,再这么胡闹,就不卖你家了哈。”

南雁留意到有人默默离开了队伍,估摸着是怕被人认出来,趁机开溜了。

对此,她十分佩服,“梁哥你不去当公安可惜了。”

这应该是做刑侦的料。

小梁叹了口气,“我不行,胆小,就是个杀猪匠的命,看到死人能吓死过去,还是别了。”

南雁一阵沉默,杀猪你就不怕了?

两人搭档忙完,换其他人过来主持这边的卖肉事宜。

南雁刚回去,就看到骆主任在车间门口,“会骑自行车吗?”

南雁点头。

“那行,你骑我的自行车回家去,把春节的福利也一块带走,今天下午就回来,明天一早得出趟远门。”

出远门?

马上就要过年,现在出远门?

两种可能性,一个是要去谈鸭货的销路,另一个则是要跟着去找佟教授要的那些器具。

其实前者的可能性不大,钟厂长这人很守诺,既然说要给自己一个交代让自己能够安生回家过年,想来鸭货的销路应该不是问题。

倒是那些器具有点麻烦。

实验用具想要搞到手并不是很容易,而且还涉及到一些辅料。

骑着骆主任的自行车,车把上挂满了东西,南雁连忙回家去。

刘焕金没想到厂里发这么多福利品。

足足十六斤肉啊,这得吃到什么时候。

更别提南雁还弄来了一些猪下水猪大骨什么的,可真是前所未有的肥年。

只是南雁要出远门这又让她担心的很,“必须得去吗?”

“工作嘛,我得马上回去没时间,妈回头你送两斤肉到赵大姐、刘部长还有马书记家去。”

林业的爷爷奶奶去世早,刘焕金是流浪到这边嫁给了林广田,据说娘家人早就没了。

没有长辈要孝敬,倒是承蒙公社照顾,送一些肉给人也再理所应当不过。

“行。”刘焕金又加了一个,小高庄的亲家那边也得送上一块肉。

南雁虽然不提娘家的事,但自己这个做长辈的哪能真的不管不问。

左右就两斤肉,也没什么。

顶多再给两个猪大骨,再多就不给了!

刘焕金恪守底线。

她还是止不住的担心,“也没说去哪里吗?”

南雁也不知道啊,“没事,妈你放心,厂里让我去那是信任我,这说明我好好干能有前途,指不定回头我就能当厂长呢?”

刘焕金被这话逗乐了,“当厂长,你还当省长呢。”

南雁纠正她,“现在可没省长,都是革委会主任。”

不过当省长也挺好,那就树立一个小目标,先当厂长后当省长好了。

她飞速的给林蓉检查作业,在那笔记本上写了简单的解题思路,“等我出差回来了再仔细给小妹讲题,让她多看书别偷懒。”

刘焕金看着忙活的人,竟是觉得这孩子刚才不是说大话,倒真有这个能耐。

当厂长吗?

管那么多人,多累啊。

南雁也觉得当厂长辛苦,权力越大责任也就越重,你看钟厂长这憔悴模样,活像是好几天没睡觉。

她跟钟厂长虽然都往干校去,但基本上是两条平行线,这段时间南雁一直在跟夏教授他们请教问题。

钟厂长则是把精力放在佟教授这边。

他没怎么让南雁管这边的事情,大概是怕万一被人告发什么的,南雁没牵扯太多还算安全。

当然这也只是南雁的想法,至于钟厂长具体是怎么想的,她没问。

这会儿坐在火车上,南雁才知道,这是要去东北。

东北是国内的重工业基地。

去那边的话,之前的两个猜测都不对——

应该是跟新生产线有关。

南雁试探问了句,“佟教授这边实验成功了吗?”

一同出差的还有佟教授,这位在干校学习的干部不知道怎么着就被钟厂长弄了出来,和南雁他们坐在前去东北的列车上。

“基本上没问题。”这两年来第一次出远门,佟教授还有些不安。

实际上列车员压根不知道佟敏行是谁,也只是象征性的看了眼开的证明。

而那证明,盖了肉联厂的印戳。

鉴于佟教授这人十分谦虚,南雁觉得这个基本没问题就是已经搞定了。

“这么快,那咱是不是引入生产线后就可以批量生产了?”

这也是钟厂长组织这次东北之行的重要目的。

他可真是太想要搞这么一条生产线了。

然而肉联厂每年的收入都要上缴国库,虽说能留下一部分,但成立没几年的肉联厂账上又能有多少钱呢。

他打听了下,从国外引进这么一条生产线动辄百万。

实在没这个钱。

穷厂长有穷人的办法,去东北找自己的老战友帮忙。

东北的机械厂多,带着佟教授一块过去,有这位搞机械出身的专家帮忙,弄出一条生产线来问题或许没那么大。

这不就省钱了吗?

钟厂长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可厂长你出差为什么要叫着我?”

南雁奇怪,有佟教授去就足够了,干嘛还叫着她?

“女同志细心一些,而且你不想长长见识?”

后面这句话说到了南雁心坎里,谁不想长见识呢?

她想得很,见得多了认识的人多了,自己回头做起事来也更方便。

“之前你提那事基本上已经确定下来,等回来后你回家休息两天跟公社那边再好好沟通一下,到时候让公社的人过来跟咱们厂里谈,这事就由你来负责怎么样?”

南雁想也不想拒绝了,“还是别吧。”

这拒绝来的突然,钟厂长还有些奇怪,“怎么,没信心?”

“那倒不是,瓜田李下的嫌疑还是要避一避,要不让姚知雪负责?她这人做事十分细心,处理这事肯定没什么问题。”

单打独斗是不行的,要组建自己的团队,姚知雪就是南雁拉拢到团队里的一个人。

既然是团队,那队员就得有一定的能力。

与公社对接养鸭的事情,正是一个好的锻炼机会。

交给姚知雪来做最合适。

钟厂长倒是没想到南雁拒绝之后就推荐了姚知雪,他很快就明白南雁的用意,想到死了的小吴,“行,不过你也帮衬着她一些。”

“那我替小姚谢谢厂长,她知道后肯定会很高兴的。”

钟厂长也知道,瓜田李下不过是一个托词,就是想要给姚知雪独当一面的机会,将来对娘家那边也能狠下心来,不至于屡屡败下阵,厂子里想帮忙都不好开口。

但错过这么一个机会,就不觉得可惜吗?

这话没问。

钟厂长笑呵着想要拿出扑克牌打发时间,却不想南雁拿出书来,请教佟教授问题,“……我之前看书的时候这里不太懂,您能给我讲讲吗?”

口袋里抓住扑克牌的手又默默放了回去。

年轻可真好,学习劲头都这么足。

佟教授倒是十分耐心,从机械应力到机械结构,后面不用书本都能给南雁讲的浅显易懂。

甚至于车厢里的其他人都来这边听课,听得十分入迷。

要不是第三天一大早就到了大连这边,只怕这列车上的小课堂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腊月二十八,距离除夕还有不到十六个小时。

从火车站出来就看到四处忙碌的人。

钟厂长很是自来熟的带人去吃了点东西,“你倒是有这方面的天赋,跟着佟教授好好学习学习,说不定日后还能当个工程师。”

“谢谢厂长鼓励,那我朝这个目标发展。”

工程师啊,也挺好。

南雁律师,高工。

嗯,的确是后面这个更可爱一些。

她喜欢。

钟厂长看着笑吟吟吃饭的人,也忍不住乐呵了起来,显然好心情会传染。

“等回头带你们去吃点海鲜大餐,这边的海鲜吃着还不错。”

佟教授自然不敢有异议,倒是南雁很积极的响应,“厂长你说这大话,不怕我们把你吃穷了?”

“你这小鸟胃能吃多少?”他当兵的时候可没少见过胃口大的,饿死鬼投胎似的。

南雁这秀气的吃法,能吃多少?

还吃穷了他。

“敞开肚皮吃也吃不穷我。”

南雁忍不住笑出来,跟佟教授说悄悄话,“看我们厂长又在吹牛皮。”

佟教授知道南雁是个活泼性子,也跟着笑。

他看南雁犹如学生,带着几分长辈的宽容与疼爱,倒是没了早些年的冷情。

在失去了很多东西后,原本司空见惯的都成了一种奢侈品。

虽不是溺水者,但南雁却又的的确确是他的救命稻草。

早饭过后,钟厂长带着两人到了这边的机械厂。

因为多是重工业生产,过年期间受到外界影响少一些,从厂门口到厂区里都拉扯着各种鼓励生产不过春节假期的口号。

南雁想起了万恶的调休。

每每佳节调休大家都骂作一团,然而在这个年代,调休是没有调休的。

不过也情有可原,毕竟国家穷嘛。

对大部分人而言,填饱肚子能多吃几块肉多吃白面馒头那已经是美好生活了。

都是苦日子过来的,大家也知道国家不容易,更多的还是体谅。

正想着,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过来,“行啊之前三过家门而不入,现在倒是来找我了,你还认我这个战友?”

机械厂的副厂长抱住多年不见的老战友,揽着人往里去,倒是把南雁和佟教授给落下了。

好在腿长在自己身上,南雁跟佟教授示意保持距离跟上去。

前面畅述情谊的两人走到办公楼门口这才想起来什么。

“这是你们厂里的人?”

钟厂长点头,“对,老佟、小高,主要负责生产线。”

“这么年轻的女同志挑大梁,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南雁可不敢当,自己啥都没做呢,哪能当得起这夸赞。

老代可不这么觉得,他不熟悉南雁还不知道老钟这人?

从来一是一二是二,执行命令的时候不折不扣,怎么可能说大话?

不可能不可能。

南雁一下子成小高就变成了小高工。

身份变化之快让她目瞪口呆,至于佟总工更是惶恐不安。

钟厂长瞪了一眼,“怕啥,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呢。”

不这样代海平那东西能答应帮自己的忙?

“你们这两天辛苦点,跟车间里的工人多交流把图纸和细节落实下来,能不能搞那胰酶胰岛素就看这次了,老佟你信我一次,但凡你能帮我把这事搞定,回头我肯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回学校。”

南雁想了下,五七干校的知识分子和干部在72年第二季度陆陆续续回到工作岗位。

也就是两年后。

但比起钟厂长说的“风风光光”,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其实南雁还是相信自家领导的话,本来根据中央指示,干校就要从事农副产品生产经营、办中小工厂。

只是条件所限,又为了避免麻烦,多数都只是安排成从事农业生产。

如果佟教授真的搞出了更为简便的胰酶、胰岛素的生产加工流程,可不是完成了他在干校的使命,到时候钟厂长给他请功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只要安排得当,说不定还能搞一波学习干校搞生产创造的热潮,甚至席卷全国呢。

南雁思考着,余光瞥到佟教授那形于色的激动之情。

“不,不用,我只是想要为国家尽点力。”

朴素的爱国主义情怀啊,哪怕是经受了挫折又如何?

始终不曾改变。

可敬的佟教授在除夕夜已经在车间研究图纸,全然不顾今天是除夕夜,距离他吃过午饭已经过了八个小时,肚子都咕噜叫了好几遍。

“佟总工,小高工,过来吃点饺子吧。”

蓝色工装打断了正在讨论的两人,南雁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这是鲅鱼饺子吗?”

“对,我老家胶东的,就好这一口,过来尝尝。”

鲅鱼饺子,搭配的青菜是芹菜。

味道鲜美。

南雁狼吞虎咽了一个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谢谢这位师傅,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叫我老关就行。”老关剥了几瓣蒜递过来,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瓶酒,“要不来点?”

饺子就酒,越吃越有。

佟教授笑着摇头,“等下还得看图纸,不能喝这个。”

老关笑了起来,“是不能喝,对了佟总工,听您这口音不像是曹州本地人啊,之前在哪个干校?”

正在吃饺子的两人都咬着了舌头——

完犊子,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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